段流年將車停到路邊,又從後視鏡中觀察了片刻才終於鬆了口氣,那奧迪車主總算沒有追來。他又扭頭看了看熟睡的艾蓮,輕輕將她的座位放平了一些,然後趴在方向盤上盯著她看。
“……上輩子我怎麼會看上她……”他微蹙起眉頭,但心中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段流年端凝她的睡臉,神情漸漸柔和下來,有那麼一陣出神。
他很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在聽到艾蓮叫自己是“小屁孩”時那樣生氣,氣得恨不得當時就上去一把將她掐死。
她竟然當他是孩子?想到這裏他就覺得可笑得離譜。艾蓮在麵對自己喜歡的古晟揚時那樣的羞怯,難道這就是她喜歡一個人的表現?那她又把他當成什麼?竟然還能同他勾肩搭背談笑風生!她就真拿他段流年當成了一個無性人嗎!曾經她對他的這些與眾不同怎麼就突然之間成為了他的恥辱!他段流年竟被當成了無性人嗎!
想到這裏段流年就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他沒法容忍一個女人如此輕視自己,更何況這個女人是艾蓮!
說什麼來世隻愛他一人。她和他在冥界的約定是否依然作數?如果約定依舊,那麼那個突然蹦出來的古晟揚又算怎麼回事?
“嗬,看來我未如約而至,你也未放棄他人情愛。你和我都在冥界瞞著彼此毀了約,因為我們誰也不信任誰,是嗎,學姐?”他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白皙的臉頰,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芒來。
“愛上別人了嗎?有意思。看來不能再由著你了。……艾蓮,從今天開始,我要讓你眼裏隻看到我。給我記好了。”
當艾蓮再醒過來時隻覺得頭痛欲裂,渾身酸痛,嗓子又幹又渴。有那麼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後來才意識到,這是車裏。
“醒啦?”車門突然打開,段流年端著一個小餐盒坐回到車裏麵,“清醒點了嗎?”
她警覺地坐起身來,一臉的迷茫:“我在哪兒?”
段流年冷笑一聲:“謝天謝地,醒酒藥終於起作用了。”
“我這是在哪裏呀!”
“路邊。你自己不會看?”
艾蓮瞪著他,腦袋裏似乎有千萬根芒刺在刺她的頭皮:“為什麼不回學校?你什麼意思?”
段流年現在是真懶得搭理她。冷冰冰地對她說:“你以為深更半夜我不想回去?也不知道是誰一聽要回學校就跳車。學姐你這酒品真是奇葩!一個人能邋遢到你這種程度也算是奇跡,要不要我幫你申報個世界最差酒品的吉尼斯試一試?”
艾蓮不停地用手踝敲打刺痛的太陽穴,腦袋裏仍蒙著一層霧,對段流年的嘲笑完全沒了反擊的能力。她隻覺得自己那長久被酒精麻痹的痛神經開始覺醒了,漸漸在她的身體裏蔓延開來。
“頭還疼?”段流年察覺到了她的不適,收斂了一些譏諷之意。
她點頭,卻捂住了胃。
他將手附在她捂著胃的手上問:“胃也疼嗎?”
她又點頭。
他有些氣,本想再諷刺她兩句,但看著她那蠟黃的小臉到了嘴邊的奚落就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段流年轉過身來輕聲問她:“怎麼個疼法?告訴我。”
“胃裏像著了火一樣……難受……還有頭……好像要裂開一樣……”她小聲告訴他,樣子委屈極了。
他看著她那可憐巴巴的模樣,突然將手抽走別過頭去看向了窗外,聲音驟然冰冷下來:“你再像這樣在冰天雪地裏喝一天的啤酒保準你胃和腦袋全都好了!”他看著車窗玻璃上她映出的影子,她悄悄抹著淚,低著頭不說話,跟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沒有兩樣。
那樣的小動作不知怎麼就觸到了段流年心裏最柔軟的一塊地方,他不由歎息一聲,最終還是將手中熱氣騰騰的餐盒打開遞到了她麵前:“行了,一天不吃東西胃裏空空又灌了那麼多酒精能好受嗎!先把粥喝了。”
身邊沒有反應,這讓他有些惱怒。剛要發火,突然感覺探到她跟前的手背滴落了幾滴溫熱的液體下來。
幾個月相處下來他自然知道,不到忍無可忍的時候,艾蓮又怎麼會在人前落淚。這也是他頭一遭見她眼淚。段流年多少有些心疼,終於放下了最後那一點強撐著的冷漠,探身過來摸了摸她的頭:“這麼難受嗎?……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