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好像做了一個很短又很漫長的夢,夢裏有孤兒院,有一棵高大的老槐樹,還有兩個朦朧的人影,全部都是連接不上的記憶的碎片,她拚命想要看清,突然身邊變成一片火海,一個猙獰的麵孔出現,她渾身上下都是火,她掐著許諾的脖子,嘶聲裂肺的叫著:“你是殺人犯,你為什麼丟下你的好朋友,你太沒用了,是你害了許願。”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我沒有拋下她!啊!”
許諾忽然睜開了眼,入目是白色的病房。床旁是一個發鬢蒼白的老爺爺,他帶著深隨的目光看著許諾,聲音有絲絲顫抖:“許小姐,你終於醒了,老夫剛剛還在想,您要是出了什麼叉子,我可怎麼向夫人交代呀!”
許諾還屬於迷糊的狀態,疑惑的看了看四周。
到底還是做了幾十年管家,這點眼力見怎麼可能會沒有:“小姐,您住的樓房發生火災,您暈了過去,您現在在火災現場就近的市人民醫院。”
人民醫院,離火災現場很近。許諾掀開被子光著腳就往外麵跑,不顧身後人的叫喚,不顧路人的詫異,不顧腳被硌得生疼,憑著記憶,奔跑,往火災現場奔跑,好像要用盡這一輩子的力氣一般。
很快到達了火災現場,火勢早已被控製,隻有三三兩兩的消防隊員在做後續處理,一二樓,黑漆漆的一片,而三樓也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許諾抓住一個消防員的手臂,想要詢問,有沒有人傷亡,但嗓子好像塞了一塊尖銳的石頭,磨得喉嚨發不出聲音,還很疼。
那個消防員看了看許諾的穿著,還有她看著火場焦急的樣子,一下子就知道:“哦,兩死一傷,有個女孩真可憐,隻要,隻要在堅持一下下就好了,哎,這樣的房子早該拆了,真是害人呀!”
不可能,不可能,許諾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的內心在呐喊這些都是假的,但她的理智告訴自己許願死了,許願為了她死了!最終理智戰勝了幻想,許諾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大滴大滴往下落。
“啊——”許諾跪倒在地,仰天大叫,她是冷清,但絕不絕情。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這般好,可還沒有好好回報,人已不在了。那一喊聲好像發泄了一生的痛苦。許諾又昏迷了,跌倒在地上。
這一昏倒就是整整三天,許諾潛意識裏根本不想醒來,醒來麵對殘酷的現實。但她聽到了一聲聲溫柔,傷心的呼喚。
“孩子,醒醒,孩子,孩子醒醒。”那一聲聲呼喚好似重擊音砸在許諾柔軟的心房。
許諾睜開雙眼,是一位年紀四十左右婦女,她眼含淚水,卻笑容動人,她一下子就看見許諾醒來,也是在那一瞬間,笑了起來,她雙手輕拂上許諾的臉頰,
“孩子,痛苦終會過去。時間是療傷最好的藥劑。”說完緊緊擁住許諾。
溫暖的聲音,溫暖的懷抱,連空氣都被染上了溫暖的味道,好像母親一般的感覺。
等等,母親,我的媽媽,不對,這應該是許願的媽媽!
許諾張開口,想要說,我不是許願,我是許諾,聲音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身旁的人卻開口了,她一下一下順著許諾的背,說:“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女兒,我葉珺唯一的女兒——岑玘,我要把最好的都給你,你的嗓子我會找最權威的專家替你醫好。”
許諾愣住了,就像很多人想要一場完美而又浪漫的愛情一樣,她想要一個完整而又溫暖的家,哪怕時間很短很短,隻要曾經擁有過,就不會遺憾了。
那一刻,許諾做了一個決定,她那起了桌邊的筆,紙寫下了一句話:媽媽,爸爸呢?
葉珺站起來笑著摸摸她的頭:“他呀!知道你暈倒了,嚇壞了,老毛病又犯了。不過,放心,他沒事,過幾天就來看你。”
又過了一會,葉珺走了,許諾看著天空,剛剛還下著細細的太陽雨,現在已經放晴。許諾想起自己執拗的等著親生父母的到來,想起許願在她耳旁說過的話,許諾閉上了眼睛那一幕幕,一聲聲那麼清晰,:對不起許願,既然雨不再下了,那麼夏雨也不在了,給我三年,這三年許諾也會隱藏起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父母,三年後我會澄清一切,做回自己,做回許諾。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很自私,她親手延續了這個誤會,她愧對許願,她很清楚這三年,她將作為岑玘而背負的一切,無限的愧疚,孝順的女兒。但,是好,是壞,她想,她不會後悔,三年後她將做回許諾,那時候她將一身輕鬆,成為全天下獨一無二的許諾,作為真正自己的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