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相國寺是京城最大的寺院,每月開放五次,十五剛好是月中第三次開放,很是熱鬧,除供百姓燒香拜佛外,寺院門口設有鋪位展示各種珍禽異獸,庭院內又分區架設了彩色帷幕,有賣屏帷、洗漱用具、弓箭之類的日常物品,也有各寺院師姑的頭麵、繡作等,佛殿後門又是賣書籍、古玩、字畫的,還有些占卜算卦的鋪位,每到開放日,雖趕不上城內的市集,倒也是熱鬧非凡,普通百姓、官家女眷、富家小姐無不趁此機會過來看看熱鬧。
且說馬車內,二夫人見沐熙低著頭無精打采,隻得笑道:“咱們娘兒幾個甚少出府,此次去相國寺,先去燒香拜佛,再去隨意逛逛,一來長長見識,二來也算是出門逛一次。”
孟亭嫣笑道:“早聽說相國寺排場,我倒還沒見過,等下若急著拉我回去,我可是不依的。”
二夫人又笑道:“你們小姐家的,自然是愛熱鬧,誰攔你們來著,逛到要關寺門,讓和尚把你們給攆出來,我都不管你們。”
一路說著,就到了相國寺殿門前的小路,停了馬車,前麵的小廝回來報說人多路堵,況路邊擺滿了各色鋪位,馬車雖也過得去,也或許二夫人和小姐們想要一路看過去也未可知。
孟亭嫣忙掀了車簾探頭看了,果然小路上擠滿了各色人等,有往來售賣的小販,有左右閑逛的閑人,有身後跟著小廝一路看過去的小姐,也有步伐匆匆趕路的路人,孟亭嫣忙道:“姑母,外麵好熱鬧呀,前麵還有玩雜拌的,我們下車一路逛過去吧?”
二夫人自是笑著答應了,於是留了一名小廝看守馬車,其餘三名丫頭並三名小廝跟著一路走過去了。這一路上售賣的盡是些香料、土特產,也有些上香用的香火,一行人一路走著,沐熙心覺寡然無趣,不過被二夫人強拉著,間或左右看看湊個景兒,孟亭嫣拉著秋棠倒是看得興起,走了約有兩百米不到,就到了相國寺殿門前。
話說這相國寺煞是威嚴,隻殿門口就金銅鑄羅漢五百尊,左右又各設了一座瓶狀的琉璃塔,二夫人帶著眾人默念著阿彌陀佛,方進了寺門。於是一路虔誠的忙忙先去了大殿,三人依次跪在佛像前,沐熙滿心祝禱爹爹此去平安,又默念著李顏能早日超生,下輩子投個好去處。孟亭嫣心裏想著日後能許配個好人家,二夫人隻念沐熙與孟敬澤能早日成婚,也好借此重振娘家的家業。同一個府裏的三名女眷,許的願真是各各不同,隻不知菩薩每日裏聽到芸芸眾生,善男信女的心願,到底該成就誰。
許願完畢,二夫人因要去柳府常年供奉香火的寺官處閑話,孟亭嫣和沐熙恐拘束,自不願去,二夫人隻得帶了春兒獨去,命二人各帶丫頭並小廝自在院內閑逛。
二人原就不是一路人,孟亭嫣早往熱鬧的地方去了,沐熙留在院內,沿著大殿的走廊一路細看壁上的字畫,且看左邊牆上畫的是熾盛光佛降九曜鬼百戲圖,右邊牆上是佛降鬼子母揭盂圖,畫的精妙絕倫,正看得出神,不想被迎麵走過來的一位婦人撞個正著,素秋忙搶上前扶住沐熙,沐熙抬頭一看,這婦人穿著件兒棗紅色布衫,卻又用一絲絛攔腰環住,圓圓臉盤,一雙眉毛粗且壯,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炯炯有神。那婦人原是從走廊另一頭一路看過來,見誤撞了人,忙微點頭道:“對不住。”沐熙搖搖頭,微笑示意無礙,剛要繞過去,卻聽見那婦人朝著身後的方向,道:“找了你半天,可找到了。”一名男子身形的人繞過沐熙,走到這婦人麵前,沐熙並未抬頭看,卻聽那男子道:“看你這樣子,毒傷可好全了?”
沐熙詫異的抬頭一瞧,呆若木雞,竟是那蕭舜,忙後退一步,恐道:“你如何在這裏?”
蕭舜冷笑道:“怎麼說我也算是救你一命,你倒見我像見了鬼一般。”
那婦人站在蕭舜身側,聽如此說,頗有用意的笑道:“哦,這就是你前番提到的那位小姐了罷。”說完又對沐熙笑道:“姑娘,你也別怕,這人竟是個粗人,不懂的憐香惜玉,但好在是個好人。”
沐熙心裏冷笑:好人?哪裏是好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人滅口,還算是好人?麵上卻微笑道:“多謝夫人提醒,隻是這光天化日的,誰又不是好人。”
婦人聽了,隻是用戲謔的眼神笑看著蕭舜,並不言語。那蕭舜低頭對婦人輕言道:“你且在這兒再逛逛,我私下還有話要對她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