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暗裏的千尋(1 / 2)

什麼聲音也沒有,沒有哭聲,沒有哀鳴。漫漫長夜,黑暗無邊,稀薄的月光透過窗戶縫隙投下幾道光柱,姚心愛花了很長時間才勉強適應了室內的黑暗,但仍然看不到房間的另一頭,看不到同處一室的另一個生命。也許那個女孩子可以看到她,像基督山伯爵一樣,長期在黑暗的環境中生活的人,擁有敏銳的視力,可以穿越常人無法穿越的黑暗。也許她睡著,也許她正在某個角落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在這個幽閉的空間裏,姚心愛覺得自己像一個闖入者,默默的等待著一頭困獸的蘇醒。

感覺腳下滿是稻草,她小心翼翼的坐下來,抱著膝蓋打盹兒。

迷迷糊糊中,她被什麼動靜吵醒,雙眼微睜,室內已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昏暗中,她看清自己坐在門口的稻草堆上,才發覺天色已亮。抬手輕揉睡眼,人影憧動,嚇了她一大跳,本能的往後一縮,眼裏驀然映現一張驚恐的麵容。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子,單薄瘦小,整個人空空蕩蕩的裹在一身已經分辨不出本色的衣褲裏;頭發髒兮兮的披散下來,分叉打結,混雜著稻草,淩亂不堪;她麵色蒼白如紙,病態的、暗無天日的蒼白,就像一個失血過多的人;隻有一雙大眼睛依稀可見昨日的靈秀,卻充滿恐懼的圓睜著,在瘦削的臉頰上顯得格外突兀,使她的臉看起來更像一隻奇娃娃,或者《哈利波特》裏麵的家養小精靈。

她的嘴裏還叼著一隻饅頭,看起來餓壞了。姚心愛立刻意識到是什麼聲音吵醒她了,這個女孩子發現了leo留下來的食物。

那對眼眸流露出太多的屈辱和惶恐,姚心愛的突然醒來,顯然是雪上加霜。她的情緒激動起來,一把打掉銜在嘴邊的饅頭,狂躁而不安的哀號著,發出刺耳的聲響,這聲音很恐怖,不大像正常的哭泣,倒有點像簡麗銘的前任男友在唱歌。在姚心愛震驚不已的注視下,她尖叫著,滾到牆角的一塊破毛氈上,蜷縮起幹枯的身軀,瑟瑟發抖。她是一隻困獸,飽受淩辱與虐待的精神扭曲的困獸。

這幅慘景令姚心愛備感心酸,她眼圈一紅,潸然落淚。

女神啊,你為什麼哭泣?因為我看到美好的生命在遭受煉獄。

她看了一眼滾落在地上的饅頭,從翻亂了的包裹裏重新拾起一個,舉到眼前:“你餓了嗎?吃吧。”

她的聲音太過溫柔,沒有任何壓迫與危險。小獸小心翼翼的斜起眼來看她,目光投在她的臉上,頓時怔住。

姚心愛抓住這個契機,蹲在地上,避免帶給她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她試探性的一點一點蹭過去,把饅頭伸向小獸的鼻子下麵。

小獸仍然目瞪口呆的盯著她的臉,毫無預兆的說了一句:“姐姐你真好看。”

小獸狼吞虎咽的惡狀,似乎是餓了一百年有餘,要麼是對饅頭有著刻骨的深仇大恨。她不時鼓起塞滿食物的兩腮,對姚心愛笑笑。姚心愛憐愛的擦去她嘴角的殘渣,成就感叢生,她萬萬沒想到,輕而易舉獲得小獸的信任,竟是緣於自己的外貌優勢。在小獸簡單的認知裏,出現在蔡家的漂亮女人,一定是和自己同病相憐的苦命少女,無依無靠,命比紙薄。姚心愛本來還以為自己天生好人緣呢,原來獻愛心也能靠五官端正指數提升人氣。長的好皮相果真不失為極大的優點,到哪裏都吃得開,男女通吃。

“他們不給你東西吃嗎?”小獸一不小心噎到了,姚心愛輕拍著她的背問。

“不是每天都有飯吃,有時他們會把我忘了。”她急急忙忙灌下一口水,很邋遢的用袖口抹了抹嘴唇。

被人遺忘的小獸叫做蓮香,她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被人像扔垃圾一樣丟在這裏,與世隔絕,無論死活都無人問津。她已經記不起,最後一次在田野間奔跑,是什麼時候,水稻收割的季節,空氣中彌漫的暖香,已不屬於她,現在她的世界除了四壁,就隻有窗角的那一線天空,自由於她而言,似乎是上輩子的事了,她再也回不去,窗外的天空下,做一個自由行走的小女孩兒。她以為這就是她的命了,連她的家人都忍心不要她,狠心將她出賣,為什麼眼前素不相識的姐姐無緣無故的對她好,毫不吝嗇自己的懷抱?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抱住姚心愛這把保護傘,那一份真實的體溫溫暖的提醒著自己,這一切希望不是夢。

“姐姐,你是仙女嗎?”蓮香枕在姚心愛的腿上,揚起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