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伏天,卯時初便已天色大亮,院子裏的公雞喔喔直叫,帶著熱意的陽光從草屋屋頂的縫隙處,稀稀落落的在屋內留下光影。
薛阿呆有些迷蒙的揉了揉眼,神色還帶著幾分隱秘的意猶未盡。
他昨夜又夢到了那個神女,兩人一同在半山腰的溪邊散步,他鼓起勇氣握住神女的手,神女衝著他輕輕一笑,可下一瞬間夢就醒了。
已經半個月了,夢中的場景光怪陸離,唯有這一幕實在清晰。
薛阿呆拍了拍腦袋,眼中閃過向往與失落,動作利落的穿衣起身。
喝了一海碗粟米粥,又吃了兩個肉饃饃,薛阿呆拿上工具出了茅草屋。
院子裏的大公雞看到他,頓時喔喔直叫著跑遠,薛阿呆憨憨的笑了聲,就出了院子門,往山上走去。
薛阿呆是個孤兒,十八年前被冗南山下薛家村的老獵戶撿到,兩年前老獵戶死後,他就自己在冗南山下蓋了幾間茅草屋,天天上山打些獵物,又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
一路往山上走,先去埋捕獸夾的幾個地方瞅了瞅,沒發現有獵物,薛阿呆在原地躊躇了會,還是咬了咬牙,往夢中半山腰那條山溪走去。
山溪潺潺而流,水聲清越動聽。
薛阿呆走在山間小路上,越靠近越覺得心慌意亂,他幾乎每日都要經受這麼一遭,卻每日都懷抱著忐忑的心緒過來瞧瞧。
要是夢是真的就好了!
心中默默嘀咕著,薛阿呆抬眼間腳步驟然一頓,他瞪大眼瞧著眼前的一幕,難以置信的同時,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
秋水為神玉為骨!
在這一瞬間,薛阿呆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薛家村那個老書生曾經念叨的這句話,他沒讀過書,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的神女,大概是除了“漂亮”就是“好看”了。
神女一襲淺紫長裙,外罩的輕紗隨著山風輕揚,發間的白玉簪子在陽光下,透出溫潤柔和的光澤,她麵上蒙著白色輕紗,隻露出一雙剪水雙眸。
雙眸像是白水銀裏養著兩丸黑水銀,眼神像是秋水般清澈明淨,薛阿呆覺得這是他十八年來,見過的最漂亮的眼眸。
薛阿呆不由自主的往前邁出了一小步,他到現在也沒回過神來,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是夢想成真了嗎?
“這位兄台,此處可是冗南山?”
聲音清冽如玉石相擊,薛阿呆怔了怔,恍恍惚惚想起了夢中的場景,渾身僵硬的應答,說道:“正是。”
“兄台可是從山下而來?”
對方的聲音再次傳來,薛阿呆這回是徹底醒過神來,他眼中閃過幾分茫然,隻因眼前的場景與夢中如出一轍。
“正是,不知姑娘要往何處去?”
薛阿呆有些別扭的說著文縐縐的話,他記得夢中的自己是這麼說的。
“而今天下大亂,七雄逐鹿中原,草莽揭竿而起,在下欲尋清淨之地,安然度世。”
神女的眼中染上了幾分淺淡的笑意,眼神平靜寧和,聲音清冽之下難掩溫和。
出口之言,也與薛阿呆夢中相差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