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門內,陰陽相隔,這是此刻蕭硯心中最直觀的想法。先前在山林中,雖說昏暗幽深,卻仍能感覺到生氣。而此刻,蕭硯能夠感受到的隻是一片死寂。
雖然點著火把,但眾人卻隻能看清身前數尺的範圍。
腳掌踩在碎石上的咯吱聲,不時掠過耳際的陣陣陰風,一股不安的氣氛禁不住在隊伍中滋生。
“啊!”
突然傳出一陣驚呼,隊伍中頓時一陣躁動。
“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
“是誰?”
仿佛是一根原本繃緊的弦突然斷裂,不安的情緒徹底爆發。
“安靜!”
阮正怒吼,試圖平複眾人的內心。
“那暴猿隻是玄獸,也不過與我境界相仿,你們亂什麼?”
聽到阮正的聲音,眾人似乎是找到的主心骨,稍微冷靜下來。
“是誰?”阮正詢問。
“是,是我,我是雲木!”
隊伍右側亮起一道火光,卻是雲木摸索著再次燃起一根火把,眾人這才看清隊伍右側竟是一個深坑,顯然剛才雲木行走之時一個不留神摔了下去。
“雲木,你,你手中抓著的是什麼!”雲天澤詢問,聲音竟是稍稍有些顫抖不安。
雲木一愣,側頭看向自己的右手。
“啊!”
雲木又是一聲驚呼,竟是連火把都拿不穩,丟在了一旁。
原來他手中抓著的,竟是一顆頭骨。頭骨眉間處有一道劍孔,顯然這頭顱的主人是被人一劍穿顱而死。
嘶!
隨著雲木丟掉火把,眾人終於看清雲木身下的物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皆是頭皮發麻,心中升騰起一陣寒意。
屍骸!
無數的屍骸層層疊疊地堆滿坑中!
這是一個滅絕人性的萬人塚!
而雲木整個人便是攤倒在屍山骨海裏!
終於有人回過神,拋下繩索將雲木給拉了上來,剩餘眾人則是舉著火把走到這萬人塚的邊緣處。整個萬人塚呈不規則狀,片刻後整個萬人塚每隔一段距離站立著一人,這萬人塚的原貌也終於呈現在眾人眼前。
一陣沉默。
眾人心中隻剩下震撼,而後便是恐懼。
這根本不是想象當中的深坑,仔細看去,黑暗中閃爍的火光竟是構成了一個手掌的形狀。
隻是,這隻手掌,有六指。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不由地浮現出一個畫麵,一道如神似魔般的身影臨空而立,一掌拍下,天崩地裂,在地表留下了永世難以磨滅的痕跡。
蕭硯俯身,用手掌摩挲著這掌印的邊緣處。觸手光滑,如刀削斧切一般。驀地,蕭硯身子一震,整個人的靈識仿佛被一柄巨錘碾過,不由眼前一黑。無人注意到,一縷暗紅色的光華順著蕭硯與掌印接觸的手指衝進他的體內,直達靈台天命之處,
蕭硯的靈台內,那神秘的黑白圓盤竟也停止了旋轉,整個識海空間仿佛靜止了一般。蕭硯感覺身體仿佛不再屬於自己,被剝離了掌控權。那道闖進蕭硯靈台的暗紅色光華竟在迅速地發生著變化,片刻間竟是化為一道黑袍人影。
此刻那黑袍人影隻是半跪在識海虛空中,但蕭硯的天命卻感受到無比恐怖的氣機洶湧而出,將天命給壓迫到識海的一角,難以歸位。
突然,那黑袍身影抬頭,像是在審視著蕭硯這與眾不同的識海。最終,他的目光集中在瑟縮於角落處的黑白圓盤上,竟是在微微點頭,顯然,他是發現了蕭硯天命的特殊之處。常人的天命乃是精神態無質的人形,蕭硯這實質的黑白圓盤端的是奇異無比。
隨後,黑袍人猛然直起身子,一股子宛若太古洪荒般的氣機勃然在蕭硯的識海內爆發。身形雖不高大,卻恍若要撐破天地。
黑袍人緩步前行在識海虛空中,走向黑白圓盤,蕭硯甚至能夠聽到他的輕聲呢喃。
“嘖嘖嘖,這麼多年了,竟又讓孤見到一座異種天命,嘖嘖,不錯!”
聲音十分沙啞,仿佛是銳器摩擦的聲音,令人牙酸。隻是聽在蕭硯的耳中,卻又是另一番情形,他的精神仿佛在遭受著淩遲之行,竟有著要解體的趨勢。
走到識海正中,黑袍人突然探出右手,抓向黑白圓盤。這隻手掌骨節突兀,經脈暴起,血管內竟流淌著的墨綠色的液體。更令蕭硯惶恐的是,這隻手掌,有六指。
手掌在蕭硯的眼中越來越大,片刻後仿佛遮天蔽日。一刹那間,一股子濃鬱的血腥氣竟是充斥了這偌大的識海空間。再望向那黑袍人,整個身形仿佛要融入黑暗中,隻有頭顱雙眼處,閃爍著兩點暗紅色跳躍的光芒,演化著屍山血海、血流漂櫓。
蕭硯絕望了,他所謂的天賦在這黑袍人麵前仿若螻蟻一般,毫無用處。
“哎~”
千鈞一發間,一道飄忽的歎息聲在耳邊響起,蕭硯不由地一哆嗦,猛地自那絕望的心境中擺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