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孤月垂空,月影臨海,蕭硯坐在自家小屋前,沐浴月華,傾聽海浪澎湃之聲。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略顯稚嫩的聲音在夜色裏時隱時現。映著皎潔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蕭硯的手中捧著一冊早已泛黃的經卷。《道元經注》,這是一部在大荒中流傳甚廣的修煉之法。據傳是一位大能注解上古時期的奇書《道德經》所得,應憐世人欲求修煉之道而不得,故傳於世。
“觀日而知陽,觀月而知陰。陰陽相融,是為天命。天命者,天之道也……”念及此處,蕭硯青澀的眉頭深深皺起。
根據鎮上的老者所說,常人踏上修煉一途,白日吞納日之陽氣,夜間吸收月之陰氣,久而久之在體內形成兩股相互交纏的陰陽元氣團。陰陽相生,輪轉不止,便可以不斷的淬煉修士的精、氣、神,直到達到極致,人神合一。
然而,無論蕭硯如何努力,十歲從地攤上購買了這本《道元經注》,如今十六歲,整整六年過去了,他也沒能將一絲一毫的日之陽氣吸納進體內。相反,六年的時光,他的體內早已被月之陰氣所充滿。蕭硯也曾調笑自己,這還真正是傳說中的,陰盛陽衰!
正如此刻,麵對著圓月,蕭硯感受到自己的身心一片通暢。自小而始,蕭硯便對月亮有著別樣的親切感,於是他吸收月之陰氣的效率遠遠超過旁人,可是缺乏日之陽氣這一事實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路是斷的!”
“先天有缺,陰陽失衡。”
“注定是凡人!”
這是鎮上修煉有成之人對他的評價。世間正統便是陰陽相和,陰陽平衡,蕭硯這樣的體製,違背了常理。
……
不知過了許久,東方漸白,直至某一刻,一輪蒼茫的大日猛地越出海麵,釋放著灼熱的陽氣。蕭硯微微眯眼,有著一刹那的不適,隨即合上手中的《道元經注》,轉身走進小屋。
不多會兒,蕭硯推門而出,向鎮中心的演武場走去。每日清晨,都會有鎮裏長者指點晚輩修煉,講解疑難,蕭硯不想錯過。
臨海鎮隻是一個萬人的小鎮,因背倚天門海而得名。大荒凶險,惡獸如潮,小鎮人們緊緊地抱團在一起,維係著最基本的生存。人,永遠都是群居動物。
與天鬥,爭生。
與人鬥,求存。
一路上,不時有人同蕭硯打招呼,蕭硯也是微笑著回禮。自從十三歲那年父親離去,雲家人一直負責始終照顧著他。
不知不覺走到了演武場,蕭硯抬頭望去,發現今日負責教授的竟是雲家二爺雲天澤,不由地微笑。這雲天澤,倒是與他父親關係極好,自小一直逗他玩。
臨海鎮中有兩大族,雲家,封家,以及其他各姓氏。
據說是十六年前,蕭雲海抱著還在繈褓中的蕭硯來到了臨海鎮,自此定居,至於自己的母親,蕭硯從未見過。在一次獸潮中,臨海鎮麵臨著覆滅的危險,蕭雲海孤身斬獸王,獸潮潰散,人們方知他實力極強。自此後,臨海鎮的人們在這大荒一隅生活的十分美滿,蕭雲海震懾著周邊的獸,與人。
直到三年前,蕭雲海離去。
相處的十三年,蕭雲海悉心傳授臨海鎮人修煉之法,卻沒有教授蕭硯一絲一毫,對於後來蕭硯暗自修煉《道元經注》,蕭雲海也是不予幹涉。隻是蕭雲海時長告知蕭硯,“強者之路,隻在自己的腳下。縱觀萬古,任何經天緯地之人,都不是沿著前人的足跡走出來的。”
那時候,蕭硯不懂。如今,蕭硯仍舊不懂。
蕭雲海臨行之時曾十分鄭重的交給蕭硯一個金縷錦囊,並數次叮嚀未滿十八不可打開。
“再過兩年,我便滿十八了。”蕭硯心中暗想,一時間如同百爪撓心。
“蕭硯,你來了,快坐下吧。”聽聞雲天澤的招呼聲,蕭硯強自按捺下內心的好奇,尋了個位置坐下。
“蕭硯,你怎麼又這麼晚,每次都是等你一個人,你眼中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耳邊傳來一聲斥責,蕭硯眼睛微眨,並沒有回頭,隻是輕聲道了句抱歉。他知道是誰,封家老二封刀。此人名字倒是很有氣勢,奈何是個胖子,自小便與蕭硯不對付,隻因封刀一直喜歡著雲家小姐雲晚秋,而雲晚秋回應他的卻是,你封刀既沒有蕭硯俊秀,也沒有蕭雲海那樣的爹。當初兩人的對白傳入蕭硯的耳中,蕭硯也隻能苦笑,他明白自己是被當成擋箭牌了。這雲晚秋雖是生的十分靈秀,但蕭硯自認和她隻是兄妹般的感情。
蕭雲海未離去的時候,封刀還壓製著自己的怨氣,隻是時常與蕭硯作對而已。近來的三年,封刀愈來愈是不放過任何打擊貶低蕭硯的機會。
見蕭硯同往常一樣沒有理會自己的挑釁,封刀暗道一聲孬種,而後便被雲天澤的一聲低哼所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