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太爺看了柳威一眼,“這娃娃的仇家就是南宮赤玉麼?”
沐斯見他對南宮赤玉直呼其名,確信了自己的猜測,之前南宮門的探子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證明袁老天爺就是諸葛惜年的小師弟,方玄子。
“他是我手上的籌碼,還請您幫我這個小忙。”沐斯恭恭敬敬抱拳,眼神瞥了那損壞的木閘,“若不是形勢所逼,晚輩定不會這般失禮。”
“少來這套虛的。”方玄子認了自己的身份,“我離開南宮門這麼多年了,南宮赤玉何故再來為難我這個小師叔。”
“門主並沒有咄咄相逼的意思,隻是晚輩有這個不情之請,隻要您替我種紅蛙蠱,再將諸葛惜年臨死前告訴你的秘密說出來,我保證不會再有人來擾你的清淨。”
“我為什麼要幫你?”方玄子卷了卷煙葉子,“我方家絕不絕後又如何?”
沐斯歎了口氣,“一個人知道太多秘密,往往活不久。一個人,藏著一個秘密,也許他可以活很久,可身邊的人卻要倒黴。”
“你想說什麼?”
“你不是我苗疆之行的目的。”沐斯淡淡地說,她把柳威踢到方玄子麵前。“但這個忙你一定會幫我。”
“憑什麼?”
“就憑。。。。我是沐罹的女兒。”沐斯將銀笛拋到空中個,用念力控製住了銀笛,又隔空扯斷了方玄子一戳胡子,笑了笑,“血飲狐狼是你方玄子種的孽根,你注定欠我們沐氏一族。”
“你是。。。沐罹的女兒?這。。。怎麼可能?”方玄子終於從藤椅上站了起來,表情複雜地走到沐斯跟前,端詳著她的臉龐,尤其是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越發讓他感到熟悉。
“沐罹待你如知己,更讓你進了狐山,你卻忘恩負義,明知江湖上的人視他為異類,還出賣他。就因你泄露了狐山的方位,才給沐氏一族招來禍端,你害我狐山生靈塗炭,幾百條命哪!方老前輩!”
“是我害了沐罹,是我的過錯,我試過阻止,可是已經。。。”方玄子痛苦得閉上了雙眼,從沐斯的麵容舉止,和那隻有沐氏一族才有的異能來看,即便她不是沐罹的後人,也定是沐氏一族的遺孤,“罷了,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見到沐氏一族,你要殺我,我無話可說。”
“我不殺你,但我要你幫我這個忙。”
“我不明白,當年血飲狐狼,南宮赤玉首當其衝,你為何要為他賣命?”
“我是為了我自己,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我和南宮門的關係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沐斯怕耽擱太久,“你能讓我來藏這個秘密,我就多了一張保命的護身符,至於這個人,這是我的私事,你幫我種好蠱,價錢我照給,並且替你斷了南宮門那邊所有線頭,保你安生終老。”
方玄子歎了口氣,“我武功低微,能在這巫階溝苟且多年,早已知足,這條命我已經無所謂了。隻是,我欠你們沐氏一族,尤其是沐罹,既然你是他的女兒,我定會有求必應。”他把柳威抱到床上,替他把了把脈。“紅蛙蠱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我自然能做到你滿意的結果。你想要這小子忘記什麼?”
“十二個時辰足以,他的妻子被南宮門淩霄鬼首無常鬼所殺,他柳家滅門也是拜無常鬼所賜,他隻需要知道這個。”
“借刀殺人麼?不知南宮赤玉打的什麼主意,定要嫁禍給自己門下的人?”方玄子認定柳威的仇人是南宮赤玉,沐斯也不願多解釋,他找了幾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封住了柳威的要穴,“紅蛙蠱需要時間煉製,給我七天便可。”
“好。”沐斯舒了口氣,輕輕一笑坐了下來。
“你不恨我麼?”方玄子望著沐斯詭譎的麵龐,坐回藤椅上,問道。
“我為何要恨你?”
“若不是我,狐山。。。”
“沐罹或許會恨你,但我不會。”沐斯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不知為何,在感應到方玄子滿心的歉疚後,她竟有一種鬆懈的舒適。
“為何?”方玄子不明白為什麼沐斯要對父親直呼其名,似乎她根本不在乎父女這層關係。
“沐罹會認為你做的事情是不合理的,此不合理不過是因為他認為你不該這麼做,不過是他對你有所期許罷了,對我而言,我對任何人沒有半點期許,自然,所有的事情在我看來都是合理的,既然事情是合理的,就一定是必然的,又何必去恨?”
方玄子搖了搖頭,“事在人為,是人在做事,並非事選中了人。”
沐斯把玩著手中的銀笛,“是麼?難道人不都是一樣的麼?改變人的就是事,倘若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身世,一樣的際遇,那他們又會有什麼分別?正是因為有不同的事,才造就了不同的人。”
方玄子語塞,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你也是人,是人,就定會有愛憎。”
“人的本質和事的發生都是必然的,與其去憎恨一個人,不如摸清人和事的規律,將自己抽離這樣規律,得到些許自由。”
方玄子點燃了煙葉,“有趣得很,你倒是一點兒也不像你爹。”
沐斯看了看天色,感受到方玄子心中對她已經再無戒備,她直接問道:“諸葛惜年臨終前說了什麼?為何他走後你要背叛南宮門?”
方玄子不屑地一笑,“南宮門?惜年師兄還在的時候,隻有無字門,何來南宮門!我走的時候,南宮門還是無字門,何來的背叛?”
“哦。”沐斯點頭,對於南宮赤玉早期的事,她知道的並不多,紀蒼焰和諸葛惜年的故事,更是鮮少有人知道。
方玄子回憶起過去,眼神中充滿了懷念,他隨著腦海中跳動的畫麵,隨意講述起舊事:
“方玄子這個名字,是道觀的道士給我起的,我本是個流落街頭的落括小兒,被一個老道士收留了。也是命中注定,我在山上遇到了來采藥的師父和惜年師兄,跟著他們去了京城,惜年師兄一直待我如兄如父,這份恩情我至今無法報答。師父是當初赫赫有名的紀太醫,紀聞,紀蒼焰便是他的獨生子。可惜紀蒼焰對醫術一竅不通,師父的本事都傳給了惜年師兄。燕妃難產而死,分明是上官飛揚的毒手,卻讓我師父做了替罪羊,被皇上處死。這也是惜年師兄棄醫從武,隨紀蒼焰等人討伐上官家的緣由。上官飛揚死後,出了些變故,惜年師兄和紀蒼焰分道揚鑣,我就一直跟著惜年師兄。紀蒼焰誤以為惜年師兄是受上官娓蠱惑這才斷了手足之情。其實,惜年師兄多年來,始終隻鍾情於龍姑娘,龍姑娘嫁了紀蒼焰後,惜年師兄遷居樓蘭城。後來,龍姑娘與紀蒼焰之間不知發生何事,她獨自前往樓蘭尋找惜年師兄,這一住就是三年,南宮赤玉本以為,諸葛芊芊是龍姑娘和惜年師兄的女兒,實則不然,芊芊是紀蒼焰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