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斯幾乎崩塌的理智已近斷弦,此時卻突然微微一笑,“死又何妨?”
安德尚臉色十分難看,雪夕穿上了丫鬟的衣服,站在他旁邊,她心裏知道安雨瑞要比父親多了幾分血氣,所以帶這老東西來城門口最合適不過。
“安老爺,真是難得您親自過來,怎麼?有大買賣?”城門口幾個白苗漢子打趣道。
“這是通商令,等會我有一隊人馬進鎮。”安德尚道,心中惦記著受製的家眷。
“您老人家都來了,還要什麼通商令。”
“不,這次急著要去大崇鄉過藥,耽擱不得。”
“行,您都來了,兄弟們還能不肯嗎?”白苗漢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安德尚像是突然想起,從袖口中拿出了好幾塊碎銀子,偷偷塞到他們手中,笑了笑:“我這難得出來一次,都把規矩給忘了。”
“好說好說!”
雪夕一早便派人去傳信,隻等藍焰帶兵前來,隻可惜,帶兵前來並不是藍焰,而是他的手下耿六叔。耿六叔是耿二叔的胞弟,善武,是藍焰的心腹,他頭上也帶著同藍焰一樣的蛇紋墨綠色頭巾,但此刻,卻用白色的布帽子遮擋起來,他將武器都收羅在幾隻大箱子,往戰馬上掛了不少植物藥草,帶著手下一行人慢慢悠悠地進了安江鎮。
“喲!我的媽媽喲!安老爺您這生意也做得太大了!”一個守衛打開城門,見到這麼多人神情有些疑惑。
“不敢不敢,這次貨雖不多,但中原那邊過來不少人,有些事。。。”安老爺有些緊張,竟忘了雪夕吩咐的話。
雪夕望著耿六叔,後者正在使眼色,要殺了這些守衛,雪夕搖了搖頭,忽然換上笑臉。
“幾位大人好愛說笑,我家老爺親自出馬,當然得要這陣仗。”雪夕走進幾個守衛。
“這人太多了些,照理來說,得跟大崇鄉和七裏衝那邊兒知會一聲。”一個年輕的守衛道。
“幾位大哥,我們耽誤不起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中原人財大氣小,這一耽擱又是多少銀子。”雪夕衝安老爺使了個眼色,後者急忙又掏出不少銀子,“這回的做的買賣可不敢得罪,安老爺多年本分人,沒必要知會了,更何況,七裏衝那夥酒囊飯袋,我看啊,還不如幾位大哥有能耐呢!真有點什麼事兒,還能指望他們?”
“你這丫頭,滿口胡言,安老爺怎麼管教下人的!”守衛嘴上罵道,臉上卻十分受用,銀子收了起來,這時,耿六叔帶的人也都進了城,守衛關了門便招呼他們走了。雪夕將眾人分批安頓在不同的地方,把耿六叔等十幾餘人請到了安家。
耿六叔進門看到黑衣人和被困在椅子上的安家人,笑了笑:“雪夕你好本事!竟被你想到這麼個主意,我這還頭痛怎麼打入大崇鄉呢!”
雪夕卻笑不出來,她從見到耿六叔時就隱隱有些失望,此時她不死心的問:“藍。。。寨主他。。。沒有來麼?”
耿六叔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從懷裏摸出一封信,那信已經皺皺巴巴,他有些尷尬地說:“我耿老六粗人一個,不懂這心思,哈哈,你別見怪,寨主要處理尹秀陽的事,可能會晚些過來,喏!這是他要我給你的,我差點給忘了。”
雪夕苦笑著接過信件,拆了開來,信上隻有寥寥數字:有汝輔佐,必成大器,先得苗地,再取中原。
“耿六叔,寨主可好?”雪夕緊緊握著這封信,將它整個卷在手中,心裏想道:藍焰,你好狠的心,為了你,我委身於蔣恩平,在七裏衝擔驚受怕數年,你可好,幾句敷衍的言辭就將我給打發了?我不敢奢望你能娶我過門做個正妻,可你字裏行間,哪有半分情義?
“好!”耿六叔心不在焉地答了一聲,他目光停留在安雨瑞的妻子臉上。
雪夕白了他一眼,心想安家父子已經沒有用了,殺了也罷。“耿六叔,我先去歇息了,這些人別讓他們跑了,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沐斯的胃腸灼心地疼,她睜開眼,茂密的枝葉擋住了陽光,隻有幾縷陽光透了進來,她頭疼得厲害,用手扶著額角,才勉強站起來,出來了一宿,雲裳那頭一定更會懷疑,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你醒了?”無常鬼依舊靠在昨夜那棵大樹上。
沐斯深深吸了口氣,回憶起自己昨夜的失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不是要我死麼?怎麼守在這裏?”沐斯理了理自己的亂發,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將它們打得更亂。
“你錯了,我一直在這,是你闖了進來。”無常鬼歎了口氣,“對於求生的人,我自然要殺,對於求死的人,我偏不讓他們遂願。”
“所以你放了柳威?”
“不錯。”
“你可知道崔無麵來這裏做什麼?”
“與我無關。”
沐斯歎了口氣,默默地走向那條巨蛇。
“你不是有靈犀之名,怎的,讀不出我在想什麼?”
“怕是你高估了我。”沐斯冷冷地回答,從蛇屍中沾了些血抹在自己身上。
“告訴我,我在想什麼?”
沐斯從蛇頭上拔下另一根毒牙,突然猛地紮向自己的手臂,力道之大,深可見骨,同昨天無常鬼被咬的傷口幾乎一模一樣。
“告訴我,我究竟在想什麼呢?”無常鬼似乎並不關心她這一舉動,追問著。
沐斯取出刀,割下一塊蛇皮收起來,口中幹澀,一陣暈眩,此時近處聞著蛇屍的味道,反胃想吐,她努力運功克製住自己,心裏暗道,這酒,可真不是好東西。
“我孟宇梵說話從不說第二遍,你是要我說再問第三遍麼?”無常鬼從樹上一躍而下,將沐斯摁在地上,如同昨夜的情景,他下意識地反手拿出一個酒葫蘆,“看來你還沒醉夠。”
沐斯摒著呼吸望著無常鬼,沒有一絲表情,後者搖了搖空酒葫蘆,懊惱地將它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