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更重要的事不是麼?”沐斯歎了口氣,指了指山下,暗示少寒和子青那邊還要處理紀遙的事情。
雲裳點點頭,心知雷公山已是四麵楚歌,這廂有七裏衝殺氣騰騰,那廂更有桐木寨虎視眈眈,滿星為了他們忍痛割愛失去了驚鸞琴,現在紀遙這邊東窗事發,他們怎能袖手旁觀!
“寨主!”一上了年紀,頭發已經花白的黑衣老者,畢恭畢敬地低下頭,從懷裏摸出一隻白色的信鴿。
那信鴿脫離老者後自覺飛向一青年男子的臂膀,他伸出食指,信鴿就穩穩地將爪子扣在他的手指上。
“七裏衝的消息?”那青年男子回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黑衣老者,他身穿藍黑色長衣長褲,披著淡金色披風,頭上帶有烏苗特有的蛇紋墨綠色頭巾,臉色紅潤,相貌俊秀,神似童子,高挺的鼻梁使他的麵孔更加凹凸有致,一雙耳朵出奇的尖利,像是衝破了腦袋長出來似的,然而,他雙目中過多的眼白和陰冷的目光卻使人不寒而栗,他便是桐木寨年輕有為的寨主——藍焰。
“是!”老者答道。
“哦?”藍焰輕輕撫了撫信鴿的背,從它羽翅中抽出一根軸形的木條,然後隨手一揮,那信鴿便飛回黑衣老者手裏。
“雪夕好像沉不住氣了。”藍焰從木條中抽出寫著苗文的白色絲絛,低聲問道:“紅梅還是那樣?”
“紅梅這老嫗,竟也有些本事,陸陸續續種了數十種蠱,仍奈何不了她,又得顧著雪夕那頭,不敢下重手。”老者道。
“藍翎大人座下四大弟子,梅蘭竹菊,紅梅同紫竹蠱術最精,也不怪你們。”藍焰皺了皺眉:“隻可惜還有幾個老祭祀冥頑不靈,不肯聽命於我,尤其是那尹秀陽,恃功而驕,連桐木寨也不放在眼裏,若不是他手下人馬加上紫竹足以讓我有幾分忌憚,我也用不著留紅梅做為後手。”
“寨主,眼下不服桐木寨的隻有尹秀陽這一個老家夥,其餘幾個老祭祀怕是礙於情麵,不敢不聽命於他,這才沒能插上桐木寨的號旗。寨主少年英雄,咱烏苗的地盤兒、勢力、買賣哪個不是越做越大,大家都心裏都知道,您治理有方,是。。。“
“我不想聽這些個沒用的話!”藍焰打斷老者,“雪夕那邊已經部署好了,我等了這麼多年,現在是收網最佳時期,不能因為一個尹秀陽耽誤我的大事!他要是吃硬不吃軟,我就犯不著再跟他客氣了!”
“寨主,以尹秀陽的輩分勢力,即使拿下了也會需要大把時間平複騷動,他的地盤範圍不可小覷啊!紫竹更比紅梅還要難纏!尹秀陽當初若不是忠心追隨藍翎大人,決計不會離開雷山,這個時候難保他不會投向白苗。”老者吞了吞口水,獻計道:“他無非是惦記紅梅這老**,又礙於紫竹那母老虎,我們不妨從中挑撥,要挾,即使不能為我所用,也能讓他尹家雞犬不寧!”
“現在輪到你教我做事了麼?”藍焰輕蔑地一笑,見老者鼻尖沁出汗珠,又微微一笑:“耿二叔,你守了紅梅這麼久,她若是願意替我遊說尹秀陽,我也不需要白費氣力。尹秀陽仗著有紫竹幫襯,沒把我桐木寨放眼裏,現下我也沒有耐心和時間同他周旋,一定要先對他下手,才能保證吞並白苗的大計萬無一失。”
“寨主說得對,隻可惜,那老家夥縮在龜殼裏就是不出來,前幾次以您大祭司的身份傳他,他都一一推了個幹淨。”耿二叔道。
“我已經沒有時間再同他客氣,眼下趁七裏衝那邊亂作一團,我必須馬上帶病同雪夕來個裏應外合,先拿下七裏衝這個腹地,剩下的白苗廢物自是不戰而降!至於尹秀陽和紫竹,我另有打算,暫時莫要驚動,可派探子放出風聲,就說紅梅已到彌留之際,待尹秀陽自己上鉤!”
“是,寨主英明。”
耿二叔走後,藍焰又摸出那條絲絛,細嗅上麵淡淡的味道,思緒飛快地轉著。他走出房間的密室,直接去了桐木寨的**。
“寨主!”大堂兩側的幾個屬下見他走出來,拱手候命。
“我要去地牢一趟,都不用跟著了。”
“是!”
藍焰撇開了幾個獄卒,徑直往地牢深處走去,一路上到處鬼哭狼嚎,求饒謾罵不絕於耳,有鐵鏈子拖在地上的聲音,有受不了苦楚用腦撞牆的聲音,也有將死未死喘著粗氣倒數自己生命的呼吸聲。有些中了毒蠱的人已經沒了人形,像是被生吞活剝了似的,一個個活似惡鬼一般讓人寒顫,要見過這地獄般的桐木寨地牢才能明白,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藍焰充耳不聞這恐怖至極的聲音,徑直走到地牢穹窿處,從懷裏摸出一把石鑰匙,打開了最深處那道石門,那石門中並沒有什麼極刑或血淋淋的畫麵,相反與外麵的腥臭味,裏麵竟是出奇的平靜,甚至還有點點梅香。
“梅姨。”藍焰喚了一聲,可聲音中毫無情感,似乎隻是吐出兩個陌生的字。
“這聲梅姨我擔不起,大祭司請回吧!”石室中有一紅衣白發老婦端坐在石凳上,她的手肘枕著石桌,托著腮,頭也不回便是送客。
藍焰心裏一陣發笑,都已淪為階下囚,還敢擺架子,紅梅倒是銳氣不減。
“看來是耿二叔那幫廢物沒能伺候好您,才跟我這兒鬧脾氣。”藍焰坐在紅梅對麵的石凳上,順手從石桌上的果盤裏拿了一隻梨,啃了起來。
“你不怕中蠱?”紅梅冷笑。
“梅姨何必說笑,你我好久不見,你也不說兩句親熱的話,當真已經把我當外人了麼?”
“哼!我隻恨當初沒有阻止師父,她見你將將出生就遭人丟棄,把你撿回來當親孫兒一般寵溺疼愛,誰知道,你這白眼兒狼恩將仇報!”紅梅紅著眼斥道,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微微顫動著。
藍焰麵色一變,隨即又笑了笑:“藍翎大人是我祖母,我怎能加害於她,是她老人家自己練功走火入魔,這才成了癱兒。”
“你莫要狡辯,倘若不是你花言巧語蠱惑師父,師父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把功力輸到你這畜生身上,你倒是功力大增,她老人家卻內力紊亂走火入魔!師父剛癱,你就急著接管桐木寨,你還有半點良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