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多年未曾踏及中原,莫非如今中原一個少年也會有如此上等內功?”左賢王站了起來,這聲音蘊藏的內力讓他也自愧不如,他很難理解為什麼這樣一個少年會有如此驚天獅吼。
“你。。。你怎麼樣?”黛蘿見伏色摩那醒過來,將他安置一旁,自己急忙跑到少寒身邊,“啊!”少寒身上一股強勁將她震了出去。
少寒本以為自己走火入魔,正心急如焚,沒想到這一聲獅吼泄出了丹田中的真氣,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少寒感覺到自丹田至周身似乎有一股清流圍繞著,全身都有說不出的暢快,劍氣不再隻限於他刻意凝聚的左手,而是從身體各處彌漫出來,這才會使得黛蘿被彈開。
淩雲流風,周而複始,正是《淩冽劍訣》中劍法與內功的第四重境界。
“第四重!第四重!”少寒激動地喊著,周圍的沙石因為他的獅吼和滿身的劍氣都飛了起來,遠處的匈奴士兵見到飛沙走石的狀況,不知左賢王是否受到暗算,再也按耐不住,虎賁騎前列六騎忽然急衝,策馬而下。
“住手!”左賢王大喊,幾個跳下馬正欲動手的匈奴騎兵立刻單膝跪在地上,他們右手握拳捂在心口,齊聲道:“大王恕罪。”
左賢王走了兩步,撿起自己的大刀,陰著臉問:“小子,你乃何人?見你武功打扮口音無不是中原人士,何故插手樓蘭之事?”左賢王心裏捉摸著,伏色摩那將才那番話他知曉多少?倘若他是中原皇帝派來的人,那自己決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少寒一時語塞,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知道自己這番話的輕重,所以下意識朝伏色摩那望了過去。伏色摩那將才醒來,腦子裏一片空白,他發白的嘴唇顫抖著,吐出了一句話:“伏色摩那已同大王立下盟約,我樓蘭之士不可魯莽!”
“盟約?”黛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究竟是何人!”左賢王不耐煩地舉起大刀指向少寒,若不是將才少寒寧肯自噬也不願占他單手的便宜,他早就一刀劈了過去。少寒畢竟隻是個少年,即便他內力雄厚,劍法卓越,認真打起來,左賢王依舊不會輸。
“他是我的胞弟。”黛蘿替少寒接過話,“倘若有所得罪,做姐姐的願意一力承擔!”
左賢王看了看黛蘿,突然仰麵大笑:“哈哈哈哈!好氣魄!不失為單於的女人。”
黛蘿和少寒各自納悶,誰也摸不清當下究竟是什麼情況,見左賢王並無戰意,心生不解。
“本王給你一天時間,明天日落之前,若你按照約定把人送過來,我便撤兵,反之,即便你有高手相助,本王攻下你樓蘭城也是易如反掌!”左賢王走近伏色摩那,居高臨下地說道,頗有君臨天下之勢。
“一。。。。一天?”伏色摩那心知這已是左賢王所能開出最合理的條件,他衝一旁滿臉狐疑的黛蘿打了個眼色,點了點頭,道:“伏色摩那替樓蘭城百姓謝恩!”他撐著虛弱的身子,勉強在地上磕了個頭。
左賢王冷哼一聲,望了一眼氣色轉順麵色紅潤的少寒,轉身便走。
“撤兵回營!”
“大王!您。。。”幾名騎兵欲開口阻攔。
“住口!本王自有打算!”
見左賢王撤兵,黛蘿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總算先是放了放,她知道這件事不可能到此為止,伏色摩那的狀況非常差,少寒將他背在背上,往王宮的方向走去。
“你們說了些什麼?!”黛蘿忍不住問道。
“黛蘿,你可信我?”伏色摩那一身汙血,氣若遊絲,一雙眼睛卻出奇有神地望著黛蘿。
“叫我如何信你?”黛蘿反問。
“待回去,我自會向你道明一切。”
一路無話,少寒等人回到王宮,雲裳一眼便瞧見受了重傷的伏色摩那,立即準備為他診治。允兒關切地陪著少寒,聽他敘述將才發生的種種。黛蘿、雲裳扶著伏色摩那去了茉雅之前的房間,黛蘿知道雲裳的本事,隻是小心守在一旁,時不時同貼身侍女交談,想必也是處理內亂善後的問題。
“姑娘當真本事,在下已經好轉許多。”伏色摩那衝雲裳點頭道謝,他臉色已經緩和。
“十日之內不可有大動靜,這治傷是標,養傷才是本。”雲裳道。伏色摩那並非習武之人,她的真氣不敢強注太多,不過也足以使伏色摩那熬過失血過多的垂危之境。
黛蘿坐在床沿上,麵色凝重地看著伏色摩那,“現在且言無妨。”雖然內心還未從喪母之痛中抽離回來,可樓蘭的政務正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左賢王口中的一天之限究竟是什麼,她必須盡快得知。
“失陪一下。”雲裳點了點頭道,自行往門外退。她向來識得大體,身為名門閨秀,與生俱來的孤傲更不能容忍別人的嫌惡,隻要感受到絲毫的不妥,她都會產生主動離開莫等人送客的念頭。
“黛蘿,我們和匈奴結盟,切斷同中原的關係。”伏色摩那平靜地說,“我已經說服左賢王。”
伏色摩那喝了點水,一口氣把他從計劃之緣由,與左賢王沙場之約,以及對今後樓蘭的治理之道全部告訴了黛蘿。
黛蘿沉默了半天,心裏理著這複雜而又矛盾的關係,她似乎想不到可以反駁伏色摩那的理由。
“如此看來,黛蘿從前的確小看堂叔了,萬沒想到你如此深謀遠慮,為了樓蘭子民,竟能有如此魄力和膽色,說服了那咄咄逼人的左賢王,看來之後樓蘭王的位置,怕是非你莫屬了吧!你盡管放心,為了樓蘭,黛蘿將盡其所能扶你成王!”
伏色摩那滿臉歉疚,遲遲不肯開口,嗚咽著:“黛蘿,這些年若沒有你和堂嫂的庇護,我哪能活著過來。伏色摩那雖握不住劍,保護不了樓蘭城,卻也絕不是庸才之輩,眼看樓蘭在我麵前覆滅。此次出頭,並非是為了奪權,有些事,我早就已經明白了,這是我的命。”
“哦?此話怎講?莫非你這是蓄謀已久?匈奴軍也是你招來的吧!”黛蘿警惕地看著伏色摩那,本能地握住了自己腰間的那把神兵。
伏色摩那歎了口氣,並不回答,隻是幽幽地問:“樓蘭百姓這些年,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你可知道?”
“我,怎會不知!!!”黛蘿兩道劍眉緊鎖,咬著牙回答。
“我自小便居民房,深知樓蘭子民苦難,琵琶教蠱惑人心,煉製秘毒禁術,殘暴無比,樓蘭上下人心惶惶。即便琵琶教已經覆滅,於此間亂世,於中原匈奴鐵蹄之下,於西域諸國虎視眈眈之中,更於這滾滾大漠長沙之上,我樓蘭之渺小好比螻蟻,小得在烽煙中搖搖欲墜,又談何國泰民安?琵琶教尚未除根,餘毒依然存於人民心中,對於樓蘭城,能生存已是不易,又何來生活?如有更好辦法,我又何曾希望與匈奴結盟,俯首稱臣受製於人,你告訴我,除此之外,更有何法來挽救我樓蘭子民?”伏色摩那激動地說著。
黛蘿咬了咬唇,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又一幕,嘴裏滿是黃沙的胡兒;饑民為爭奪餓死的牲口打得頭破血流,琵琶教求毒儀式開膛破肚的殘暴。。。。。
“堂叔所言甚是,皇權雖重,百姓為先!我是樓蘭的公主,為樓蘭城而生,有一天,也當為樓蘭城而死。”
“好一個皇權雖重,百姓為先!”伏色摩那趁熱打鐵地說:“左賢王已經答應兩國聯盟,即使中原皇帝動怒,也不會直接為難樓蘭這樣的小國,中原這些年除了苛捐雜稅,什麼也沒有給過我們,憑什麼還要我們表決立場。我已經看好局勢,單於已有問鼎中原之意,中原與匈奴必有一傷,我樓蘭更不可能全身而退,如今此計已是不得已中的最佳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