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茗低聲道:“南宮門一個九流之輩已經可以在江湖中橫行霸道,今天又如此怠慢賓客,南宮門果然有欺人三分的作風。”饒是張茗這樣的修養,對南宮門這種待客之道也極為不滿,但當務之急是要救出蘇奎和雲桔,所以也無暇為這種事而發作。至於其他賓客,雖然都是成名人物,但在南宮門前卻也隻能隱忍,怕是已經受過不少苦頭。
“誒!我們門主好靜,委屈各位在廳外用膳!”紫袍僧攔住了大部分的人,隻將雲裳等人和辯機老人放入廳內,剩下的隻好在廳外擺好的桌子四周坐了下來。眾人大多敢怒不敢言,隻是小聲暗罵了幾句,畢竟到了南宮門的大本營,誰也不想死在這個陰森的地方。可偏偏就有些人不服氣,忍無可忍地叫道:“既然南宮門主認為我濟北堂不配與他同席,又何必發什麼喜帖!”
說這話的正是濟北堂堂主匡天倫,近年濟北堂的勢力也在漸漸擴大,匡天倫兩把天弓流星錘名震江湖,幾時被人如此輕視過,他畢竟年輕氣盛,雖然知道南宮門的厲害卻也忍受不住這樣的待遇。
“匡堂主真是說笑,誰敢不把你濟北堂放在眼裏呢?”赤煉鬼推開身後的紫袍僧,笑盈盈地走回來,“你麾下五百豪傑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人啊!”
“哼!”匡天倫冷笑一聲,“南宮門莫要欺人太甚,今天既然是你們小姐的大好日子,何必搞得大夥不高興!他們不敢說,我匡天倫倒不怕當這個出頭鳥!”
“哎!”赤煉鬼歎了口氣,手已經摸向腰間的虹蛇,心想看來還得露上一手來鎮住這幫江湖豪傑。但她並沒有動手,因為她不需要再動手。
匡天倫已經不見了,就這樣在眾人麵前消失了。修羅鬼徒手變出一張黑色毯子,極快地裹住了匡天倫,然後毯子一甩,匡天倫已經消失了。赤煉鬼鬆開握著鞭子的手,又恢複了笑臉,對著目瞪口呆的眾人說:“四爺這是請匡堂主去喝酒了,他這人啊!就喜歡搞些障眼法糊弄人,大家莫笑話了。”
修羅鬼冷冷地說:“我留在這,你趕緊帶他們去見門主,再晚些,你我都不會好過!”
一旁的紫袍僧也忍不住插嘴:“是啊!娘娘,這幫人你就放心交給四爺和我吧!門主那可等不得!”
赤煉鬼反手就給了紫袍僧一耳光,雖沒有用勁兒,卻也讓他嘴角掛血,“什麼時候輪到你在這放屁!”赤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後又衝修羅鬼媚笑著說:“四爺怕是搞不清楚輩分吧!我在三,你在四,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門主對我可不一樣!”
她話雖這麼說著,但還是趕緊招呼雲裳一行人和辯機老人去了內廳,修羅鬼也不理她,一個翻身又倒吊在房梁上。挨了巴掌的紫袍僧顯得有些狼狽,那時跟著他的灰衣人不知從哪鑽了出來,把他那把狂刀還有一份神秘卷軸一同遞給了他。
赤煉鬼將眾人引到廳內,這大廳出奇的大,出奇的高,由九根盤龍柱支撐,屋內光線很暗,隻有一大桌酒席擺在中間。周圍有九道暗門,不知道這大廳究竟都能通往什麼地方,桌子很大,上麵擺著一碟花生米和幾盤看似並不可口的豆腐幹,還有不知名的烈酒,唯一一盤葷菜是鹵雞爪。這內廳的菜肴竟然如此寒酸,和外麵那些佳肴形成強烈的對比,誰能想到南宮赤玉居然會招待上賓吃這些。
一個黑衣男子靜靜地坐在那,手裏握著一把小刀,刀有手掌那麼大,但他卻用這刀來雕筷子,那竹筷子的頭不足小拇指粗,卻被這黑衣男子雕出了一個人形,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的身形。他全然不把眾人當一回事,漫不經心地雕著筷子,他一身素服,黑衣有些地方已經打了補丁。雖衣著簡陋,卻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雖麵無表情,但輪廓分明,英氣逼人,他孤傲中帶有一絲陰鬱,沉默中帶著一絲神秘。以他的年紀來看,絕不可能是南宮赤玉,可是他的地位必定不在赤煉鬼之下,他究竟是何人?眾人直勾勾地盯著他,似乎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就這樣過了半晌,赤煉鬼才忍不住開口說話。
“新郎官兒,怎麼還在這坐著啊!今兒是你的大日子,也不說換件體麵點的衣服。”
那黑衣男子看也不看赤煉鬼,自顧自地雕著那竹筷子,眾人當中屬子青的眼力最好,見那筷頭已經能雕出女子的五官,心裏對這男子也有一份敬意,畢竟這樣的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他就這樣毫不費力地雕著,而用的工具則是一把對筷子來說太過巨大的刀。
“你就是孟宇梵?”一直默不作聲,由花籃婆婆和蒲扇婆婆用轎椅抬著的辯機老人突然開口說話,聲音嗡嗡如蠅,但在這凝重的空氣中卻猶如一道響雷。
既然赤煉鬼管他叫新郎官,那他一定便是孟宇梵,淩霄九鬼之首,無常鬼。眾人之前都被他的舉動影響,聽了辯機老人這話,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竟然就是無常鬼,江湖傳聞見過無常鬼的人幾乎都死了,想來能夠排在蒼狼鬼這樣高手前麵的,怎麼會是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子呢?
“老爺子問你話呢!”花籃婆婆見無常鬼還是默不作聲,忍不住說道,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一旦師父被人冒犯,那可是萬萬受不了的。
無常鬼依舊不說話,可雕刻筷子的手卻停了下來,那筷頭已然成型。
“好一個不懂禮數的毛小子!”花籃婆婆伸手抓了一顆花生米,用力擲了出去,眾人看到那顆花生米像箭一樣射到無常鬼麵前,直衝他的左眼。無常鬼輕輕一抬手,用一雙筷子,其中包括雕刻好的那隻,輕而易舉地夾住了那顆花生米,然後放入嘴裏,嚼了起來。
花籃婆婆一時驚住,但也知道自己絕不是無常鬼的對手,她回頭看看了辯機老人,見辯機老人衝她輕輕搖了搖頭,便不再說話,隻是惡狠狠地看著無常鬼。
“南宮門主究竟請我們來做什麼?為何遲遲不肯現身?”張茗問道,這句話確實衝著赤煉鬼問的。
赤煉鬼擺擺手,走到無常鬼麵前,低下聲音,“門主可有任何吩咐?”
無常鬼終於開口,“有。”他的聲音很輕,很短,似乎說話會廢去他很多氣力似的。
“那是什麼?”赤煉鬼接著問。
“那是我的事。”無常鬼不耐煩地說。他終於抬起頭來,看了看眾人,最後目光落在少寒臉上。少寒知道無常鬼這一號人物,此時也看著他,兩人眼神中都帶有一絲挑釁。
“難道全部都殺了?”赤煉鬼問道,似乎廳內的人已經死了,通常無常鬼攬上身的事都不會給別人人任何活路。
“好大的口氣!”雲袖終於忍不住赤煉鬼和無常鬼這目中無人的對話,張茗還來不及阻止,她就走上前去。
“我可沒有那個閑功夫聽你們在這唱大戲,你們快把我爹。。。。請出來,否則我就不客氣了!”雲袖頓了頓,本想用“交出來”,又覺得會損害到蘇奎的威名。
赤煉鬼抽出虹蛇,“久聞蘇氏七秀風華絕代,怎麼一到我南宮門就跟潑婦一樣?真不知蘇大俠是怎麼教女兒的。”
雲袖冷哼一聲,“看來今天不教訓教訓你這個姣婆還真的不行了!”雲袖拔出劍衝上前對著赤煉鬼的胸口就是一劍,她心知赤煉鬼害死了蘇倩,見她手裏的虹蛇更是早已按耐不住心頭的怒火。
雲袖出手奇快,赤煉鬼也來不及再和她鬥嘴,用虹蛇接住了她的攻勢,雲袖作為長姐,功夫自然不差,長劍在手,揮灑自如,可惜赤煉鬼輕功實在太絕妙,輕輕一躍就避開了攻擊。之前赤煉鬼同蘇倩的纏鬥根本沒有認真,論起赤煉鬼的功夫,在當今武林中恐怕還沒有第二個能比得過她的女人,就算有,也不會比她更狠,更讓人害怕。雲袖從未遇到這樣的勁敵,自己已漸漸使出全力,對方依舊是漫不經心,張茗看得出妻子就快要吃虧了,這赤煉鬼出了名的狠辣,他也顧不得那麼多,邁上前去接住赤煉鬼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