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劄(捉蟲)(1 / 2)

古有以身殉劍之說,曆經血塗之陣,與劍合二為一。非人,非鬼,非神,非魔,墮入非道,永出輪回。

——所謂劍靈。

啪——一個大大的巴掌拍在上好的紅木櫃台上,響聲堪比驚堂木。那力道,像是懷著要把厚實紅木拍散的野心。

“‘女’人,你到底打算把本大爺困到何時?!”

身為上古劍靈,平生最恥辱之事莫過於被強迫與人定下血契。而且,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

那時他剛從長久的沉睡中緩慢醒過來,大腦完全處於‘混’沌狀態,甚至連眼睛都還沒來的及睜開,那姓楚的男人就拍著他的肩語重心長道:“血契已成,她以後就是你的主人。”

血契?主人??!

可以說,他一半是被喚醒的,一半是被嚇醒的。

有誰問過他的意見嗎?連租房都還要簽協議呢!他在絲毫不知情的狀態下就“被契約”了。

每每想起當時那一幕,他都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挫折感。你們聯手欺負一個睡都沒睡醒的劍靈,好意思麼,好意思麼?!

而且,待完全清醒後,他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包括自己是誰,又為何會成為劍靈……唯一記得的事隻有一件——他是古劍從淵之劍靈。

思及此,薑彧臉又黑掉一層。記憶缺失,多半也和他們半吊子的召喚有關。

最可恨的是,想他堂堂上古劍靈都遵守承諾願意委屈自己認一個小姑娘為主了,可這‘女’人不但不感恩,竟然還得寸進尺地對他指手畫腳,這也不準那也不讓,簡直欺人太甚!

薑彧想到此處,瞬間惡向膽邊生,抬手‘摸’向背後的從淵……

站在櫃台後的年輕‘女’人低頭看著賬本,絲毫不為耳邊狂躁的氣息和貼在脖子上的寒刃所動,墨‘色’長發於白皙耳廓後垂下,因劍風而微動。

她纖長的手指輕輕撥動著算盤上的木珠,清脆的響聲隨著她的動作回響在古樸的‘藥’房內。

劃掉賬本末尾的數字,華淩隨手擱下朱筆:“薑彧,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沒事別到處‘亂’飄,你這樣會嚇壞客人的。你都來了兩個月了,怎麼還沒養成在地麵行走的習慣。”

“還有,”華淩抬頭瞟了他一眼,頓了頓,“‘裸’奔是病,得治。回去,把衣服穿上。”

薑彧瞬間炸‘毛’:“休要指使本大爺!”

身長九尺的男人赤足半浮在空中。寬肩闊背,裹著一層薄而勻稱的古銅‘色’肌‘肉’,全身上下唯一的遮擋物就是圍在腰間的襠布。墨藍的長發隨意綁在腦後,英‘挺’的眉打了個漂亮的結,深紫‘色’的瞳孔卻飽含怒意。

華淩搖了搖頭,擱下手中賬本從櫃台後麵走出來。

這家夥,乍一看還道是洪荒時代走出的俊美神祇,然而一張口就暴‘露’了沒受開化的野蠻人本‘性’。另一種意義上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她安撫似地拍了拍男人的手背:“聽話,回頭給你買你喜歡的‘花’雕。”

薑彧還在堅持不懈地皺眉。

華淩豎起一根手指:“外加陳記燒鵝一隻。”

男人居高臨下,漠然看著她,巋然不動。

華淩無語扶額,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行了行了,走吧。”

薑彧麵癱地任她牽著上了樓。

華淩心中暗自好笑。他渾身上下哪點兒像個活了幾千歲的劍靈。言行脾‘性’簡直就是某種大型犬類。像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她知道他是因為成天無所事事待得無聊,而她又因為忙著‘藥’鋪生意、收診病人沒太多時間陪著他。

他這一日一爆發,總體上可歸結為:麵對陌生環境產生的孤獨感和焦慮感。畢竟,對他來講,這幾千年的時間都是靜止的。

幾千年光‘陰’於他不過彈指一瞬,某天一睜眼,發現世界變得全然陌生,而自己什麼都不懂不會……甫一遇到這種情況,是個人都會焦躁。

華淩認為,因這種焦躁而引起的情緒不穩定,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理解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