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這世間曾有這樣一群人。他們高坐雲端之上,觀世間百態,那慈祥和藹且神聖光輝的麵容下是那,爾虞我詐與勾心鬥角,他們生活的世界布滿了肮髒與血腥,他們吃人,他們自詡仙人。
他們神通廣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們長生不死與天地同壽。
他們坐看人間疾苦而不聞不問,人間血流成河隻搏得他們一笑。
人間世人稱之為仙。
後史稱他們為魔。
仙人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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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春風如大洋中的暖流,拂過了赤野大地。生機勃勃的春雨,開始滋潤去年初冬深埋地底的野草,萬物複蘇。
雨過天晴,清新中帶著一抹清香的天空中,橫亙著一座七彩雲橋。
一位戴著鬥笠的老人,望著天邊的七彩雲橋,對身旁身著樸素的孩子道。
“初春雨過見雲橋,好多年沒有見過了。今年莊家地裏應該會有好收成。”
老人歎著氣,那如溝壑般的皺紋也漸漸得以舒展,看著慢慢變淡的七彩雲橋,眼中飽滿期盼,如同這赤野地底的野草,期盼著春雨的到來。
老人的身旁,是一個虎頭虎腦的稚童,背上背著一個比他身體還要大上一圈的籮筐,一臉的懵懂,隻是一直盯著那座七彩雲橋,像是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興奮與疑惑。
“爺爺,神明不是可以降雨嘛?我聽村裏的老人講,神是無所不能的。這座七彩雲橋上,會不會有神明呀!”稚童眨巴著眼睛,望著天空,充滿了虔誠。
“神明?”老人輕歎著:“神是無所不能的,這場春雨便是神明降下的。”
隻是老人額頭間的溝壑卻越來越深,如同深海中的峽穀。
待天邊的七彩雲橋漸漸消逝後,爺孫兩人開始在這片野草瑩瑩的赤野上尋找著。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白骨。
在這初春的風剛剛吹過大地,地底的種子剛剛吐出嫩芽的時候,赤野的野草已經生機勃勃,如南方仲夏時節莊家地裏一片片的稻苗。
微風吹過,野草低下了頭,現出了累累白骨,一望無際。
“爺爺……我怕…”雖然已經第好幾次來這裏拾荒,但稚童依舊有些懼怕。
老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赤野野草下遍地白骨的時候,也是這般。枯槁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摸了摸孫子的頭。
“神明會保佑你的!”
這句話似乎具有無上的威嚴,讓稚童戰勝了心中的恐懼。
老人模糊的記憶中想起,似乎當初自己的父親也是這樣跟自己說的。
這片赤野在什麼年代出現的,沒有人能夠說得清,老人隻記得自己世世代代口口相傳,一直到如今。
赤野之所以叫赤野,便是這片原野的泥土全然是猩紅之色,如同被鮮血浸泡,無數歲月的風吹雨打,依然如此,似乎恒古不改。
有人說,這裏曾經發生了一場大戰,雙方大軍在此死傷慘重,但至於是哪個朝代遺留下來的,便無可追溯。
更有人說,這是神明在此誅殺魔族時留下來,而這滿地白骨,則都是魔族之人。
總之,各有各的說法,卻沒有誰能夠準確的證明,隱約間,這裏涉及了一些在史書中被抹去的種族。
曾有人在這裏拾荒,撿到一枚鏽跡斑斑的令牌,上麵依稀可見,有一個人一座山。
年紀老的人總是愛感慨這些,哪怕是跟自己毫無關係。老人心中自嘲的笑了笑,放下了背簍,拿出了一把短小的鋤頭。
什麼神明魔族的,跟自己這個兩隻腿都踏入了棺材裏麵的老頭子有什麼關係,還是踏踏實實,祈求神明保佑這次能夠挖到一些遺留下來的鐵器,拿到鎮子裏去賣。
看了看自己那個埋頭在野草中挖土的孫子,老人眼中滿是溺愛與無奈。
“小景這孩子從小聰明伶俐,就算賣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要給他攢錢給他當盤纏,讓他去鎮上學堂裏去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