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運舉步走到離少女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半晌少女才恍惚的轉過頭來。
仔細打量這個兩年沒見的孩子,她的眸光不複暗沉,而是閃爍著星子般的光華,珠玉般澄澈透明,又如一汪甘洌的清泉,醉人心脾。身形樣貌退去了當初的青澀,如玉般美麗潤澤。神色氣息也不再如強弩之末的頹敗,而似一柄被磨練的鋒利無比的寶劍,光華四射卻也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危險。
隻是,這柄寶劍此時被封印在華麗的劍鞘中,不見蹤影,隻餘毫無掩飾的脆弱和無助,就算和他當初見到的那個雖破敗卻時時蓄勢待發,準備伸出厲爪給人致命一擊的小老虎相比,也是大相徑庭。
眨了眨醉意朦朧雙眼,顏淵半晌才看清來人。無所畏惴的直視著眼前這個人人敬畏敬仰的親王,開懷的笑笑:“怪不得我覺得這酒樓中彌漫著壓迫感,原來竟是率軍橫掃北朔的親王殿下在此。要喝一杯嗎?我請客。嗬嗬……”
看對方無動於衷,隻是看著她,顏淵踉蹌起身,拎著酒壺,手舞足蹈,激情澎湃,滔滔不絕的說起謝運,這位大周親王率軍大敗北朔的著名戰役。最後走到謝運跟前,想要讚賞的拍拍他的肩膀,奈何身高相差太遠,嗬嗬笑了兩聲,使勁點起腳尖,高高舉起手臂,終於勉強拍到了謝運的肩膀,
“好一個‘犯我強周者,雖遠必誅’,縱觀曆史,恐怕再也找不出一句比這更讓人熱血沸騰的話了,哈哈哈……”大笑著推開謝運,顏淵晃晃悠悠的向高台走去。
謝運星目微眯,上前一步從身後攔腰將顏淵攬回懷裏,無視她的掙紮,湊近她耳邊說道:
“原來,你一直關注著本王。那當初,為何從本王身邊逃走?”
“放開我!”醉酒的顏淵因為無法走到樓台上而變得氣急敗壞,毫無章法的胡亂踢打著身後高大的男子。
“回答本王。”謝運堅持問道。
顏淵氣極,回手甩了謝運一個響亮的耳光。
事實證明,就算是現在爛醉如泥的顏淵,真的急了,還是是懂得出奇製勝,就連謝運都沒能躲過去。
黑暗中,響起一聲幾不可聞的驚呼。
謝運沉著一張俊臉,看著趁機掙脫他懷抱的顏淵終於如願以償的走到欄杆前,一手扶著雕欄,一手高舉酒壺,對月高歌: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嗬嗬,”顏淵仰頭大灌一口酒,更加高興的喊道:“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想要再喝口酒,舉著酒壺半晌卻也沒嚐到一滴,皺皺眉,將酒壺傾倒過來,“嗚,竟然沒有了?嗬嗬。”笑著將酒壺甩在地上,聽得一聲脆響,嗬嗬的輕笑著,彎腰拎起一壇酒,拍掉封泥,埋頭聞了聞酒香,笑眯眯的淺嚐一口,一臉滿足。
回身看著一臉鐵青的謝運,無視他全身散發的怒火和威壓,滿身輕鬆的向他走近幾步,步伐不穩,差一點摔倒。
此時右臉上已明顯的出現掌印的謝運站在原地冷眼看著,袖手旁觀。
勉強維持住平衡,顏淵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拍拍胸口,站直身體。將酒壇抱在懷裏,看了看謝運,歪頭想了想,“啊,對了,偉大的詩仙李太白是這樣說的……”打了個酒嗝,顏淵喝了一口,舉起酒壇對著謝運,腳下踏著節拍,慢慢挪向他,高歌:
“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邊喝酒,清澈悅耳的聲音邊念著,一手拽著謝運的衣服,圍著謝運轉圈,“鍾鼓饌玉不足貴,但與長醉不複醒。嗬嗬,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歌罷,將酒壇遞到謝運麵前,笑眯眯的看著他。
謝運冷哼一聲,揚手一把將她摔倒在地,轉身,大步離去。他謝運要的是懂進退,知分寸,有膽識的女孩,眼前的醉鬼,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