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劍上,閃爍著森冷的寒光。
望著他因恐懼而逐漸放大的瞳孔,我沒有一絲憐憫和猶豫。
“蝶……”
無塵劍自他的胸口一劍貫入,血腥味頓時彌漫了整間屋子。
“落……”
是的,蝶落,殺手蝶落。
我猛地抽出手中的劍,鮮血狂噴,然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直直地向後倒下,心中湧起的是不盡的冷酷與漠然。
血流成河。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樣,我輕輕擦拭著我的無塵劍,直到它恢複到從前一塵不染的樣子,仿佛從沒有出鞘過一樣。
把沾滿血跡的絹向背後一拋,接著,在清冷的月色中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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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隻是淩晨,街上一片寂靜而空無一人。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陣鈴鐺聲,接著就看到一位花白胡須的八旬老人執著手杖緩步走來。
我頂住腳步冷冷地看著他停在了我的麵前。
“姑娘,你煞氣太重,終將危害到你身邊的親人。今日相遇,是你我有緣,你願不願隨老夫去,讓老夫為你度化,解去這一身煞氣?”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繞過他徑自走了,隻聽到身後一聲歎息,仿佛是從遠處傳來的千古梵語唱調
“來時歡喜去時悲,空在人間走一回。不如不來也不去,也無歡喜也無悲……”
危害親人嗎?我冷笑,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還怕什麼?
不過,他有一點確實說對了。
我,是一名殺手。
淩墨是我的名字,但是更為人們所熟知的,是我的稱號——“殺手蝶落”。
這是他們給我起的,因為我的身法劍勢仿佛一隻從空中跌落的蝴蝶,華麗而又令人毫無招架之力。
人們視我為不祥的象征,隻因我生來就有著一雙異於常人的雙眸——左眼是黎明般的湛藍藍,右眼卻漆黑如夜。
這在我的家鄉是一個詛咒。我應該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剜去雙目,這樣才有可能得到神明可憐的救贖,可,卻因為我唯一的姐姐得而幸免。
我承認,我的確會給我周遭的人們帶來厄運。
我的父親是一個商人,在一次商運的旅途中偶然遇見了我的母親。我想,那應該是一場美麗的邂逅。
母親是一個波斯的舞姬,擁有一雙如大海般寧靜有透澈的碧眸,跳起舞來仿若翩翩驚鴻,引得父親深深地為她著迷,把她帶回了中原,與她結為夫妻,並下令遣散所有的妾,隻留母親一人,從此恩恩愛愛,過上了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生活。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直到——我的出生。
厄運來得太過之突然,以至於父親都難以接受。母親因為生我難產而死,管家侍從抱著我去找父親。
當父親看到繈褓裏的我睜開那雙象征著不祥之兆的詭異雙眸時,竟然取過刀子就要來剜去我的眼睛,被我年僅八歲的姐姐攔了下來。
她說父親隻是被一時的悲痛衝昏了頭,並不是真的將我視為不想的象征,視為殺死母親的原凶。
那時雖然我還很小,但我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家裏,我唯一的親人隻有姐姐,因為姐姐一直期待著我的出生,盡管父親對我置之不理、管家侍從對我避而遠之,她依然疼愛我、照顧我,對我沒有絲毫偏見與疏離。
至於父親,我理解他,但我不能原諒他。
或許真像那個老人說的那樣吧,我心中一旦有了煞氣就會害死我的親人,姐姐也不外如是。當初的那些歡樂與親密終成為我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一道傷。
月色中,我回到了嚴家堡,在那滿塘荷花的池邊抱膝而坐。
夏日蟬鳴,荷花開得一塵不染、嬌豔欲滴,可為什麼我的心裏卻透出了絲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