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最好 第一章(1 / 3)

這裏的宿舍區有點像少數民族的吊腳樓,臨街而立,鐵皮包裹的樓梯中間拐個彎,空落落的直通二樓;窄窄的樓道上麵坑坑窪窪的,排列著一拉溜的房屋,緊鄰的四間屋裏擺放著上下鋪的床位,頂頭是衛生間加水房。黃橙橙的燈光從一間半掩的門裏投射到昏暗的樓道上,她推開半掩的門走了進去。一個鋪位上躺著玩手機的女子開口問道:“你是新來的人吧?”“嗯”她答道。“住上鋪的床位。”“可以。”她嘴上答應著卻累得實在動不了啦,從包裏掏出馬紮先坐了下來。

屋裏大約十幾平方米的空間齊刷刷的擺放了四張床,僅剩兩個人能轉身的空隙,一張長條桌上放了兩個暖瓶,八個鋪位上看著滿滿當當的其實隻躺了四個人,剩下全堆得是行李物品……“哎——!都十二點了。你快睡覺吧!我們明天還得早起呢!”另一個鋪位上躺著的女子翻翻身,催促道;“嗯。我知道了!”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她口裏應著,肚子餓得“咕咕”叫,心裏委屈的直想落淚。中午吃的麵條連湯也不寬裕,扒拉了幾口就連鹹味也沒有了,根本沒法吃;等到幹活時,班長卻將積攢了好幾天的盆盆罐罐從案板下麵收拾出來讓她刷洗;忙了一下午,晚飯還是麵條,剛才頭重腳輕的要暈倒,她緊抓著樓梯兩邊的扶手一步一晃地攀上來……

歇了一會,腰痛的不那麼厲害了,她從包裏掏出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幾塊揉爛的蛋糕和半瓶礦泉水,又把手電筒裝進口袋裏,輕輕巧巧的爬到了上鋪。

翻來覆去的一夜沒合眼,第二天早晨她端上臉盆去衛生間的水池接水,剛擰開水龍頭,一位女子急匆匆的跑進來,褪下褲子就蹲在便池上,越來越難聞的氣味熏的她直想吐,趕緊關上水龍頭溜出來。

中午一點,她去接另一名洗碗工的班。那個人一個勁的解釋說:那些積攢下來的餐具別人放在案板下麵他沒發現,聽說昨天把她累哭了,自己心裏實在過意不去。胖墩墩、腦門發亮的配菜工湊上前來甕聲甕氣的說:“那有什麼,誰新來都得多幹活。”邊說邊拿起油膩膩的抹布擦擦手。麵點桌前的“秀女”側過頭來,上下打量了她兩眼,不動聲色的笑了一下。廚師兼班長走了進來,環視一圈,皺皺眉,幾個學徒工略略顯得拘謹起來,摸索著找活幹,她也轉過身來繼續刷洗碗碟。

這家坐落在h區的快餐店其實就是個中小型飯店,也沒什麼特色飯菜。一道白灰粉刷過的牆壁隔開了前廳與後廚。前廳占了三分之二麵積約50至60平米,擺放著桌椅、飲水機、空調機等,地麵一塵不染,牆上貼著各種字畫與條幅。後廚相對狹小一些,但看得出裝修的時間並不長:白瓷磚貼牆,銀灰色地磚鋪地,鍋碗瓢盆是不鏽鋼製品,櫥櫃灶台,連體的排油煙機全是外包了一層鐵皮。麵點、炒菜、擇菜、洗碗一字兒排開。按慣例,年輕精神的小姑娘在窗明幾淨的前廳端盤子上菜,年齡稍長點的女子則留在後廚工作。近二十名員工分兩班倒。每天早晨五點洗碗工、端盤子的服務員、配菜工先上,幹到九點多鍾聚到一起並招呼下一班的人一起吃早飯,而總是清一色的饅頭、稀粥、鹹菜。油條是準備外賣的,不讓吃。吃完飯以後,各自收拾好碗筷,廚師、麵點工摩拳擦掌,將要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裏大展身手了!

同是打工,待遇和尊卑卻大有不同,高下立分。

廚師和麵點師身邊每天都圍著三五個學徒工,想動的時候拉開架勢施展幾下,大多數時候都指揮著學徒工幹,工資、待遇卻要優先;洗碗工和端盤子的服務員雖說是兩班倒,卻被指使的禿嚕轉,難得有空閑的時候。經理有時候過來和做麵點的“秀女”聊聊閑天,開幾句玩笑,大家也趁機會跟著樂一樂,鬆弛一下繃緊的神經。每逢這種時候,她總是喝水、洗抹布、查看未接電話等轉移自己的視線。她來這裏半個月了!半月前,在旅館裏住著,她每天掰著手指頭算賬,一日三餐,為省下一塊錢,不知道要跑多少冤枉路;一塊錢一碗的小米粥,哪頓喝,哪頓不喝,都要費一番心思;出門時天氣轉暖,她把手套扔在家裏,沒想到,剛一出來氣溫又下降了,不但手凍傷了,全身也怕冷、發燒的不亦樂乎;身上帶的幾百塊錢眼看要花完了,沒辦法,隻能找活幹,正好看到這裏招洗碗工,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