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未亮,我便早早起了。
我終究是睡不慣除了清風堂內我那小築以外的任何一處,即使是醉院。
我便搬把椅子到了院中。外邊天空似昏似暗,蒼穹也不怎麼清明。那有一點沒一點的星子在天上有氣無力地閃著。我身側有湖,泛著粼粼波光,偶爾刮來一陣的風,也卻似是傳來了陣陣馥鬱的花香和無限的寧靜。
身側有美酒,水中映佳人,我便也裝模做樣的享受了這一夜的大好風光。
“嗬,蓂莢兄,這大半夜,不去早早睡了,倒不知在這裏做什麼?”
名絕調笑,順手也不見生疏地倒了杯酒,自顧自地飲了。
“夜裏露氣重,若是如此,不歸倒是可以先去睡了。”
他嘴角一抿,目色深沉。
“名華。”
我抬眼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是哪根筋抽了一抽。
“名華,你找那百媚堂,有什麼意圖?”
他的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當然,我知道他是針對我的。
“沒有,”我打馬虎眼,“不是說了,聽說的。”
“是呢,”名絕慘兮兮地說:“我家小莢什麼時候騙過為兄。”
我淺抿一口,企圖遮住眸中落寞。
“啊。”
“嗯?”
“你若是遇上什麼……”
我抬頭望他,見他的眼中有著複雜,但卻最終似乎贏下心來似的,咬咬牙,說:
“若遇上什麼,且是莫怕,有為兄幫你料理了。”
我淺笑,我想,日後也不再孤獨。
*
名府門前不遠處便有一條鬼道。
那鬼道上曾架著座勾欄橋,橋下是條勾欄河;現在,那河沒了,傳是幾年前埋了。河沒了,橋自然也留不得,都拆了。隻留得那鬼道,勾欄街。
今日七月十四,鬼門大開。想那鬼道上自是滿是鬼怪。
傳言,那裏曾經是繁華一時的地方。勾欄街上的上桃苑,也是以美姬而出名。其中,有個叫懷梓的美姬,與一個放蕩的二世祖尚雲芳心暗許。那二世祖日擲萬金,自是為搏美人一笑。到了那二世祖家產敗盡,上桃苑的媽媽便趕他出門,而尚雲也根據家父所托,取來了一個官家小姐。懷梓美姬日夜思想。畢竟也不是什麼美娘子,媽媽允了五十兩銀便讓她贖出去。懷梓和尚雲口頭約定,十日為期,但轉眼到了期尾,懷梓隻得自己贖出了自己,去投奔尚雲。得知尚雲坐了倒插門的女婿,懷梓也不氣惱,一心想和尚雲結為連理。那尚雲卻翻臉不認人,將懷梓趕出門外,還惡言說她對他眉來眼去。官家小姐心裏氣不過,便以尚雲名義約她在勾欄橋上相見,後命人將她扔進了勾欄河。至此,勾欄河夜夜有女聲嗚咽,橋上夜夜有女鬼搖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