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來到這裏,已經一個月了!
我就一直待在雅苑,沒出去過。
把我帶到這裏來的那位大哥,也沒再出現過。
這一個月以來,我沒有說過一句話,也不想。也有不敢的原因:我對這具身體的主人的過去,什麼都不了解,多說多錯,萬一被有心人發現些什麼就不好了。
想起了一個月前的那幾天。
我一醒來,就在雪地裏,在我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他出現了,說帶我走。當時饑寒交迫,立馬就暈了過去,意識還未完全消散,隻感覺他抱起了我,我窩在他的胸膛,感覺好溫暖,於是便沉沉地睡過去了。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是一個噩夢,好嚇人。我一個人在一片林子裏走著,找不到方向,走了好久好久,卻仍舊找不到出路,那種孤獨,無助讓我覺得好可怕。然後,我夢見了我的媽媽和姐姐,她們都在怪我,我心裏很不安。在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有人將我放在了床上,說了什麼話,那種帶著關心和擔憂的情感讓我感到很安心,在夢裏,麵前的林子也消散了。噩夢離去了,我的腦子成了一片空白,隻覺得好累,就想好好的睡一覺。就當我準備沉沉睡去的時候,感覺有什麼東西抵著我的唇,心裏猜測到肯定是藥,本來不打算喝的,但耳邊又響起那帶著擔心的聲音,心裏就什麼也沒想了,張了嘴,喝了藥。之後便是他青澀、緊張的聲音引我沉睡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一身已經被打理過了,換上了一身素白色的裏衣。我坐在鏡台前,看著鏡子裏的那個才幾歲的姑娘,才恍然發覺,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冬天,就是清晨的風都是冰冷的,我的房間裏燃燒著兩個火盆兒,帶給了我些許的溫暖。很安靜,很安靜。都能聽見火苗跳躍在炭塊兒上發出的劈啪聲--
我坐在鏡台前,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發著呆。很不可思議,鏡子裏的我是一個幾歲大的小姑娘,臉龐白皙如玉,五官還沒有長開,卻也看得出日後必定是一位美人。她有著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柳葉般的細眉。隻見她纖細的食指輕輕地覆在粉嫩的小嘴唇上,雖才幾歲,全身卻盡顯一種嬌憨之氣,魅惑之感。
我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窗沿的高度正好在我胸前。我廢了點兒力氣,將窗戶向上推了開來,用木棒撐上,然後靜靜地站在窗前。
向窗外望去,一片銀裝素裹,雖然瞧不見仔細的東西,但也能瞧見大致的模樣,道路、花台、座椅,沒有猜錯的話,窗前的地方,應該是一處花園。
想著想著,吹來了一陣風,刺骨的冷,灌進我的裏衣,我打了打哆嗦,將裏衣理了理,裹緊了些。這陣風也吹醒了我迷蒙的睡意。
“雅姑娘,雅姑娘!”遠遠傳來叫我的聲音。
這聲音並沒有讓我從回憶中醒來,我繼續想著過去的事兒。
上一世發生的那些,讓我心存不安,讓我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我害怕傷害身邊的人,我再也不要說話了。
想起母親和姐姐離開時,那憤恨的眼神。
“我從來沒有你這個女兒,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這張嘴,讓我們家結下了太多的仇人,還害的我們家傾家蕩產,還害得你爸爸入獄,你就是一個掃把星。我多麼希望你是一個啞巴!我甚至希望我當初就沒有生下你!”
“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妹妹,我們做的都是為了這個家好,而你呢?一手毀掉了這個家。幫別人打官司的時候,你不是能說會道嗎,可你為什麼不幫爸爸?哦,我忘了,爸爸就是你告上法庭的,就是你害的,白眼兒狼。”
沒有人正真來理解我,誰也不知道我心中的煎熬。
有時候,想著想著就會懷疑自己,我走上律師的道路,有沒有錯?我不畏權勢,為理翻案,樹下仇敵,有沒有錯?我將父親告上法庭,結束他的不正當買賣,有沒有錯?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隻求這一生,不要傷害身邊人了。
“雅姑娘,雅姑娘?”不知什麼時候,那叫我的的聲音已經到了耳邊,“雅姑娘,想什麼呢?這麼投入,我到了窗前都不知道。”
“呼--呼--”翠兒哈了哈手,再搓了搓。
“這天氣,冷死了,雅姑娘你站在窗前幹什麼呀,小心著了涼。”翠兒說著說著離開了窗口,來到了房間的門口,
“姑娘,我進來了喲。”
“吱嘎--”“哐哐--”門打開又合上。
“啊,冷死了,冷死了。”翠兒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姑娘,我都快成冰鎮雪梨了!”
我轉過身,背倚著窗口,望向她,笑了笑,搖了搖頭,又轉過了身,望向天邊。
“這雅姑娘,聽南宮公子說,才六歲大,可這說的話,做的事兒就像是大人一樣透出成熟與滄桑。讓人好生憐愛!”翠兒眼神有些深沉,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