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撥開層層烏雲,借著微光,便能看到有些許霧氣鎖在湖麵上,忘憂閣的鍾聲遠遠傳來,聲音飄渺不定,船行琴湖之上,仰天而聽,便覺得雲帶鍾聲穿過楊柳白沙堤。未幾,雲邊之月稍移,光影變遷,忘憂塔塔影跨湖而來。群山環繞,遠遠看去,恍若人間仙境。
琴湖盛景,美於喧囂,更美於寧靜。白日有晴,便是岸上人往繁雜,湖上船家穿行。夜若有月,那便是勾欄戲聲,聲傳十裏,龍燈妓船,螢火圍湖。
“如此良辰美景,奈何我卻淪落琴湖之邊洗碗刷盤,以此觀之,不亦悲乎…”十五歲的張碧帆給琴湖邊的忘憂閣弟子擦拭餐後碗盤累得滿頭大汗,不由得發出一陣歎息。
“得了吧,裝逼犯,若是在亥時還擦不完這些碗盤,你可就真的嗚呼哀哉了與他一起擦碗盤的“工友”笑道。張碧帆也是笑笑,可他擦碗盤卻與別人不同,別人大多擦完一遍看著幹淨了就了事,但是他與別人不同,他先在集市上討些爛橘子來,將皮剝出,待洗盡一遍,就往盆裏放些橘皮與碗盤搓揉,然後再清洗幾遍。這過程雖比別人多了幾個過程,但是洗出來的碗盤是真幹淨,而且沒有異味。
洗好後都所有人的碗盤疊在一起,也沒人知道哪個盤子是誰洗的,可是他就是喜歡這樣做,寧願比別人花的時間長。
“洗碗,不也是修行麼?”張碧帆擦擦汗,暗暗想到。
但是他所隸屬的忘憂閣真正的修行可不是洗碗裏的小聰明,那是真正的武道的修行,張碧帆做夢都想成為忘憂閣的弟子,哪怕是記名弟子也好。
在這個世界,你若強大,便是真正的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對張碧帆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可是他沒有這個權利,因為他要生存,他得混飯吃。
張碧帆打開房門,拿起門邊的扁擔,將兩隻木桶掛在扁擔的鐵鉤子上,洗好的餐盤不用費心去管,自有別的下人會把它送至廚房。忘憂閣有近兩千仆從下人給忘憂閣長老、弟子、來訪的客人幹活,所有的下人嚴格按照規定行事,少幹會被嚴懲,多幹卻不會多得。
毗鄰琴湖,便有一河,忘憂閣創始人忘何圖取名洗濯,忘何圖飛升已有百年,洗濯河依然還在流淌。
前往洗濯河挑水,也是上麵派給張碧帆的任務之一,每天六擔水,早中晚各兩擔,從雜房到洗濯河有兩裏路,路旁種滿了聚靈草,張碧帆觀察過,每株聚靈草每隔一段時間會散發肉眼可見的光暈,一旦形成,便會飄向忘憂閣的修煉場所,若是晚上,明亮的光芒在上空聚攏,緩緩飄向目的地的,場景十分絢麗。在夜晚,趕在宵禁之前,張碧帆常常會來到這條路上,躺在草上,嗅著芳香的泥土氣息,仰望夜空,星辰浩瀚,張碧帆也許在此流過淚水,或是因為無名的期盼,或是因為未知的未來,但是,又有誰知道呢....
過了一會兒後,張碧帆來到洗濯河口結界邊,給護河守衛遞交腰牌,從青石梯下去,來到河岸。河岸旁種著楊柳,楊柳上有忘憂鳥搭建的巢穴,鳥兒嘰嘰喳喳,河水靜靜地流淌,河麵波光粼粼,張碧帆眯著眼享受了一會兒景色,在守衛的白眼下彎下腰,先是左肩一矮,左桶便沉到河裏,然後腰眼發力,讓右肩一矮,右桶便沉到河裏,最後雙腿發力,打水完成!就算是打水,張碧帆也要它變得有藝術性可言。
將挑好的水送往廚房,待管事之人在腰牌上留下法印後便是張碧帆的自由時間了,不過等雜房送來髒盤子後,他又得去重新忙碌了。
在保證工作的質量的前提下張碧帆都會盡力去幹,因為盡力去幹,他的自由時間就越多,他的自由時間便是他的忘憂閣探索時間,忘憂閣占地萬畝,大到他無法想象。除開某些禁忌之地外,他想走遍每個角落。若想知道優秀的下人是如何煉成的,可以問問他,他的幹活經曆,或許可以編成一本書,買到忘憂閣的經書編纂樓去還能賺筆小錢。
不過這不是張碧帆關注的重點,交水完畢後回到雜房,拿出曬好的衣物,將一身行頭換的幹幹淨淨,張碧帆就會匆匆趕到忘憂閣修煉地入口等待願意帶他進去的弟子,他可以無償的幫那些修煉的弟子打打雜務活,這樣他就能進入到修煉地去,看看忘憂閣弟子的修煉場景和他眼中的武道世界。
大多沒帶仆人的弟子大多都會樂意幫忙,隻有少數弟子形色匆匆,不去理會,不過張碧帆卻不在意這些。
“裝逼犯,你又來了啊,修煉地有什麼好看的,你一天的活計幹完沒有啊,活沒幹完就跑來,小心管事鞭笞你的,哈哈”修煉地守衛笑道。
“嗬嗬,我的活都做完了,大哥,今天有幾個弟子進入了啊?”這麼久以來,張碧帆跟每一班的每一個守衛都熟了。
“你來的挺早,進去的弟子不多,再等等吧”守衛拍了拍張碧帆的小肩膀。
修煉口入地十分寬廣,可是卻有結界阻攔,沒有入口,凡人無故闖入修煉地,很有可能被結界禁錮,甚至直接擊殺。
張碧帆等待著好心人,如同青樓裏等待客官召臨的娼女,不安,卻又期盼。沒辦法,他隻是個下人,一個有理想的優秀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