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會是誰呢?”我看著廊門,忍不住滿心的好奇拉著身邊的人低問。
拉著的衣角被用力地扯了回去,我茫然回頭看了看,才意識到我身邊坐的是燕錯,而不是宋令箭他們,而我扯著他最寶貝的衣裳,當來招來一頓怒視。
我縮回了手,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宋令箭,她正麵帶冷囂的微笑,略帶得意地看著門廊——
他們是不是都猜到了來客是誰?都在等著驗證自己的猜測?
我怎麼沒猜到?
到底會是誰?
我忍不住又探頭輕聲問燕錯,沒辦法,這愛問的個性都是讓韓三笑他們給慣出來的:“你們都知道是誰麼?到底是誰啊?”
燕錯像是受到了觸犯,猛地橫了我一眼,站起身道:“我要換位子,誰跟我換?”
我嚇了一跳,莫名其妙,幹嘛突然發脾氣?難道是他沒猜到,怕我在諷刺他麼?
大家都沒應和,像是都不好意思破壞雲娘精心的位子安排。
沒人提出跟他換,燕錯執著地站了一會兒,海漂發話打破了沉默,道:“我與你換吧,你坐我這。”
韓三笑也假客氣地拉住了海漂,努了努嘴道:“讓宋令箭去麼,她手長,幫那短手又半瞎的人夾夾菜也好,一大姑娘夾我們大老爺們裏頭,一乍眼以為清一色都是男人呢。你這大塊頭就坐我邊上,伸手給我夾菜勺勺湯什麼的,哪也不去,好不好,海漂哥哥?”
我忍不住笑了,在場的人臉上沉寂的表情也稍微有了亮色,看來韓三笑來喜個場什麼的還是挺有用的。
海漂看了看宋令箭,見她沒有反駁的意思,便拉著燕錯道:“那你與令換吧。”
宋令箭安靜地起身走了過來,經過韓三笑時,我聽到一陣很清脆的響門兒聲,韓三笑突兀又尖銳地叫了聲“哎喲我的娘!”然後又及時地收住了接下來的粗話。
我忍不住就笑了,上官禮也笑了,然後大家都應和著似的,一起笑了。
總算像是要聚在一起吃個飯的樣子了。
廊道響起腳步聲,宗柏穩健地扶著最後的這位客人出來了。
我眯了眯眼,一時沒能認出來。
雲娘馬上起身,溫柔地迎了上去,將這對於她來說尊貴的客人扶著坐到了自己右手邊的空位上。
我推了推剛坐下來在整衣裳的宋令箭,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道:“宋令箭,我是不是看花眼了……這是——這是黑叔叔麼?”
宋令箭沒回答我,半眯了眯眼,看著坐位上的客人,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青發烏絲飄在她側顏之側,似乎都帶著一股冰冷。
她的笑,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我閉了閉眼,又去看這陌生又熟悉的客人——
兩天前我剛看過他,他時而瘋癲時而柔靜的樣子深深嚇到了我,甚至他圈著我說話時那股濃烈的酒臭味都還在我臉上撲打著,可是現在他卻像變了個模樣,頭發整齊地梳成髻,雖然白發已生,但仍能勝長雅竹簪,臉容幹淨,略有病態之白,身著天藍色的衣衫,顯得溫和斯文。
他木然地坐在椅上,神情呆滯,像個任人擺布的布偶。
布偶?
我心裏一凜,想起雲娘華豔濃妝地在用鮮血煮布偶的那個夢——
我咽了咽口水,光天化日,又這麼多人在場,應該不會有那麼恐怖的事情發生吧?
正對麵蔡大娘輕微地歎了口氣,我迎她看去,又問:“那是……黑叔叔麼?”
蔡大娘皮笑肉不笑,為難、尷尬、擔憂……數不盡的表情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