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博弈一局,自然是以夏萱匆匆落敗告終。原因很簡單,她餓了,她要吃飯。
府中宴客的餐廳早已準備妥當,大量的銀台把廳堂照的雪亮,山珍海味擺了滿滿一桌,十幾個丫鬟伺候著,王妃在膝上與彭氏相談甚歡,眼見這門親事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彭氏喜上眉梢,笑的嘴都合不攏。
母親這麼高興,夏萱自然也開心。
府中用了晚膳,王妃與彭氏還有話要商談,遣了幾名婢女帶著夏茉和夏萱去夜遊王府。
外邊正是冷得厲害,幾人穿著厚厚的衣物,捧著小暖爐,還是耐不住。夏茉起初還饒有興趣,四處遊蕩欣賞王府裏的景觀,轉了一會又實在受不住寒,先回了屋子裏。
其他幾個丫鬟也是冷的直哆嗦,不願走遠。夏萱自個接了燈籠,答應婢女們不會走遠,獨自在王府裏閑逛。
****之下的王府猶如一座水晶雕切的宮殿,華美異常,夏萱不知不覺走遠了去,忽見眼前掠入一片清醒的翠綠,當中還有數點嬌嫩的粉色,不由有些驚奇。
竟是一池荷花。
這樣寒冷的冬天,怎麼還會有荷花?莫非這就是南國進貢的“冬蓮”?
她沿著湖邊一邊欣賞荷花一邊前行,走了不遠,就到了一處長亭邊上,繁茂的蓮花叢邊停著幾隻小舟,在水中沉沉浮浮。夏萱沿著階梯小心翼翼踏上一方小舟,傾身過去摘那水中的一朵睡蓮。
白嫩嫩的手指一點點伸向蓮花,差那麼一點。
她更加賣力的將身子探出小舟,手指離那朵花更近了一步,一點點、一點點,抓住了枝幹,就要摘下來。
呃,怎麼越來越遠了?
蓮花在目光越來越遠,夏萱呆滯片刻後猛然一驚,這舟、這舟居然動了!
接著,一隻纖細修長的手從身邊探去,摘下那朵蓮花。
夏萱的視線隨著那朵花移去,那隻手的主人將白蓮放在鼻下輕輕一嗅。
夏萱的目光慢慢上移,一雙黑白分明的清眸映入她的眼底,而當那朵花被放下,他清俊的麵容便一覽無餘的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那是一張非常好看的麵孔,配上一雙深邃清幽的雙眸,平靜如一泓清泉。
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仿佛要把她看入心底。
對上他的眸子,夏萱心口微微一跳,目光迅速打量他全身,少年人穿著一襲淺青色雲紋錦袍,頭束玉冠,腰間係著犀角帶,隻懸著一枚白色玉佩,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倨傲的華貴之氣。
懷朔王有一子,年齡不詳,難道就是他?
夏萱迅速的站起身,施禮:“小王爺。”
少年撩起美麗的雙眸看著她,眼前的姑娘生的粉雕玉琢,一股說不透的靈秀之氣躍然紙上,倒是個漂亮的瓷娃娃。
他並不理她,他坐起身,將白蓮放入水中,順便搖了幾下船槳。
夏萱輕聲道:“小王爺,能否將我送回岸上。”
少年淡淡道:“我並沒有讓你上我的船。”
夏萱輕輕咬住了唇,心裏有些慌亂:“我不慎上了小王爺的船,還請——”
“你就是夏家九姑娘,下棋很厲害的那個?”少年隨意的拂了她一眼,眸子裏露出一絲失望,“我還以為會是個多麼靈透的姑娘,一來就先確定我的身份,在這裏也不忘禮數,看來不過是個普通的名門閨秀罷了。”
夏萱不知道說什麼好,平白無故就惹人討厭了,她真是無辜。
“陪我看看雪唄,然後我送你回去。裏麵也太悶了吧。”少年又道。
原來他在這裏看雪。夏萱環顧四周,才發覺這裏的確是一處欣賞雪的好地方,乘著小舟在水中起起伏伏,左邊是一池聖潔美麗的蓮花,右邊是還沒有消融的雪,清新冰涼的湖風穿入低低的船艙,說不出的愜意。
可是……她不能單獨和一個男孩呆在這裏,若是傳出去,惹人閑話。
似乎看出她仍要走,少年低聲道,“我是不可能喜歡你這樣的姑娘的,放心吧。等會我把你送到另一處地方下船,沒有人會發現。這麼冷的天,在外麵也沒幾個人走動。”
看樣子他是不打算送她上岸了——至少現在是。感覺到小王爺並沒有惡意,夏萱也在船舷邊上坐下。
外邊的雪又靈石洋洋灑灑的灑落,雪白的精靈降臨大地,夏萱將披風後的帽子拉上,擋住冰冷的雪花。
波光粼粼的湖麵沾染著素色的精靈,月色如銀傾灑著水麵,這樣的靜謐,這樣的美好。
她幾乎要以為這船已經不在王府,而是來到一片自由大海,自由而肆意的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