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他就不該隱瞞她,跟她說清楚,一起好好過最後的時日,遺憾會不會少一點,她會不會比較容易釋懷?
越是這麼想,他就越發地不願意就這麼離去。
餘師叔感覺到他的情況,和師父他們一商議,三人都豁出去了,跑到周國施行秘法,那天真好蒼蒼敲響長樂鍾,意外之中的巧合,一切都太過順利,他的肉身被搶回來,接下來就是他意識的回歸。
沒有她,這個過程也許要持續很多年。
還好,一切都來得及,一切都結束了。
未名眼中是滿滿的慶幸。
他親了親她的眼角,小心起身,準備將她抱進屋裏去。雖然是剩下,但這裏風仍舊有些涼,她身體耗了好幾個月,已經變得很虛弱,再也經不起一點損傷。
然而才動,懷裏的人就有些不安地扭動了一下,額頭在他衣襟蹭了又蹭,窩得更緊了,微張著嘴,呼吸一下一下噴拂在肌膚上,和溫軟相貼的身軀一樣,讓人心裏癢癢的。
他身體一僵,眼神閃爍地看著她,半晌歎了口氣,這人到底有沒有自覺?知道她這是趴在哪裏睡嗎?
他屏息將她扶起,抱著放回到她的床上,蓋好被子,做完這一切才發現臉上竟是燥熱難當,不敢逗留,慌忙出了屋子。
正是夜涼如水的初夏,知了聲聲,夜風拂在麵頰上,熨帖莫名的難耐感,他長出一口氣,尋思著,向外走去。
師父那裏,餘師叔和楚師叔已經走了,師父一人看著夜色,聽到他來回頭欣慰地笑笑:“腿沒事了?”
“站久了還是會有點疼。”他老實回答。
他們師徒間說話總是直來直去的,兩人都喜歡這樣。
莫丹陽看著高大俊美比以前成熟不知道多少倍的徒弟,高興地道:“沒事,你是太久沒走路生疏了,等過一段時日就沒問題了。那樣我也能放心走了。”
“師父要回鍾南山?”
“不然留在這裏做什麼?”莫丹陽對想要說話的未名搖搖頭,“你暫時就安心在此,我答應過周景寧的,你要輔佐他的兒子,這也沒什麼不好,你的複活直接把他的陽壽吃盡了,雖然他是自願的,但拿了人家的就要還回去。”
他又說:“你也不必覺得虧欠,他就算沒這件事還能活多久?就算踏踏實實也不過七八年了,況且一個沈清旭就不會讓他安生,可換了你就不一樣了。你現在的命格被完全改變,又有一身功力在,活個百多十年不在話下,保周國這麼多年安定便是。”
未名笑道:“我不覺得虧欠,我和他今年都二十歲,最遲過了這個春天就到時間了,他之所以還好好的,是我那沉睡的十年換來的,如今隻是討回來罷了——當然,他能成全我,我心裏對他還是感激的,我隻是……”
他看著莫丹陽蒼老的麵容,緩緩道:“隻是覺得對不起您和兩位師叔。”
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代價沒有報在他身上,親自上手的莫丹陽三人卻是無法幸免。如莫丹陽所說,擁有至高功力的他們活個百十年不在話下,現在,卻沒有機會了。
此次分別便是永訣。
莫丹陽豁達地笑笑:“我這個老家夥無牽無掛活那麼久做什麼,倒是老餘和老楚,你以後有機會幫襯他們的後人一把吧。”他頓了頓,笑得有些促狹,“還有慕蒼蒼,她之前沒能使你改命,原來是等在這裏了,她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撇去這點,這個真性情的女孩為師也很喜歡,對你是真麼的好,你要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