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爾夫?丹頓,這個被瑪吉克城衛軍以走私罪逮捕的男人從始至終未曾流露出丁點的一個走私犯應有的圓滑市儈之氣,一直表現的那麼冷靜,冷漠,甚至是冷酷——對自己的冷酷,刑房裏的常規的非常規的道具刑罰都嚐試了一遍,施刑的獄卒都換了兩撥,卻依然沒從那緊閉的牙關裏多敲出一個字——除了一個不知真假的名字,一份無從考證的身世,還有一連串無懈可擊的“不知道”。
隔著窗戶盯著審訊室裏麵目全非的疑犯,難言的惱怒令伍茲?佩恩氣血翻湧,猛然轉身一拳砸在走廊對麵的牆壁上,手指上傳來的痛感稍微壓製了一下戾氣,卻無法平複內心的不甘——13歲那年因饑荒偷渡進入瑪吉克城,其後數年顛沛流離風餐露宿,乞丐,苦力,金手指,也混過幫派喋血街頭,直到19歲的某一天,因傷人入獄,偶得當時典獄長的賞識,脫了囚服換上戎裝,從此人生翻開了新的篇章。不再有鄙夷和唾棄,也沒有嘲諷和挑釁,這身官服帶來的更多是敬畏和諂媚,突如其來的榮耀感點燃了這個男人壓抑了太久的野心,權利,地位,如魅魔般煽動著他的欲望,憑借著多年混跡市井積累下的精明與圓滑,最初幾年的仕途也是順風順水,從獄卒到城衛,從小隊到中隊,從大隊到總指揮,他用了不到20年的時間完成了別人一輩子也不能企及的攀升,然而這並沒有讓他滿足——以城衛軍為跳板,接觸更煊赫的層麵,這是十年前當他接任城衛指揮官時便深植內心的想法,可是在這樣一個沒有紛爭和戰亂的和平年代,僅僅憑借著逮捕幾個盜匪罪犯的功績是遠不足以敲開晉升大門的,十年來的等待與鑽研已經消磨了他的耐心。然而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命運女神似乎再次的垂青於他,送了他一個大禮——拉爾夫?丹頓,名字的真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個走私犯,而且是一個在貨物裏夾帶大量武器和異教信物的走私犯!哦,對了,這也許就不算走私了,而是叛國和瀆教,順藤摸瓜,沒準就能肅清一支潛伏著的準備作亂的武裝,消弭一場孕育中的隨時可能爆發的叛亂,如果,如果這是一場足以威脅到帝國安危的動亂,那麼將之扼殺於胎中的自己被稱為救國救民也毫不為過!腓力四世陛下會親自接見我的,還會授予我勳章,銅勳?哦不,至少是銀鷹勳章!不到五十歲被授銀勳?哈,我會成為帝國軍方炙手可熱的人物,到時候錢德勒將軍就會慎重考慮我之前的提議了…想入非非,要不是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聲音打擾了思緒伍茲差點要笑出聲音來,“哦,見鬼!我幾乎都忘了要先敲開他的嘴!”
也怨不得伍茲急得近乎氣急敗壞,命運女神的這個“禮物”是有“保質期”的——過了明天午時如果還不能從這個嫌犯的身上挖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那麼之前的種種設想都將泡影——帝國軍情處處長戴澤?杜姆,將於明日午後回到瑪吉克,那時自己必須轉交所有與此案有關的一切資料,包括人犯、贓物以及壓榨出來口供,而在那之前,如果自己能從犯人口中獲取任何有價值的信息則可以以機要情報的名義破例直接求見軍機大臣隆?丁克,也隻有這樣,這大功一件才會記到他的頭上,否則隻是給戴澤那個吸血鬼做了嫁衣。
絕不!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伍茲置於頰側的手輕微的揮了揮,一個身影無聲的出現在他身後。“拿著這個去見紅袍祭祀埃德溫,記得避開蒼蠅”,伍茲一邊遞出銀質尾戒一邊吩咐道,“對了,順便告訴老普朗克,他的監獄就像薯片般酥脆,我一不小心給牆壁捅了個窟窿,讓他找人來修補一下。”言畢,伍茲又隨意的擺了擺手,那個身影便如來時一樣毫無聲息的消退了。
與此同時,在城市某個角落的一件密室裏卻進行著另一番對話——一個清麗的女聲字正腔圓的做著彙報,在她的對麵,一個遮掩在高聳的椅背裏的男人語氣平淡的回應著。
“大體就是這樣,不出您所料,伊爾坦家族確實對上次綢緞樁一事耿耿於懷,也確實雇傭了'青陽'的人準備洗劫巴博商會這次的貨物,我實在想不出,當商隊毫發無損分秒不差的出現在帝國大道時,索隆那個老頭臉上會是什麼表情,他可是砸了不少錢給'青陽'啊~”,
似乎沒注意到女下屬那掩飾不住的笑意,椅背後的聲音依然那麼平靜:“索隆怎麼想的無所謂,隻要他明白該怎麼做就好。以你的名義,把'青陽'的委托費雙倍補償給他,算作安慰,同時也要適當的警告他,生意人之間的爾虞我詐我無從插手,但是若是要訴諸暴力,那麼就是與我為難了,希望他能明白,今天如果他和巴隆商會的位置調換,我會做一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