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行都,浮華一片。茶坊酒館,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馬蹄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混雜交融。一白衣男子騎馬飛馳過市,惹得路人側目,隻見他停在城西一家並不起眼的清音社前,疾步入室,尚未坐穩便聽得一提壺夥計問:“琴,棋,書,畫,騎,射,歌,舞,不知公子有何嗜好?”
那白衣言:“琴為上音,九弦為琴之上音,自然要聽上上之音。”
夥計尋思,句句皆帶有“上”字,莫非他想求見主上。
又聽白衣道:“雲中誰寄錦書來?”
夥計忙入內堂,稟報音社主人,此人並非一華貴婦女,卻是一壯漢。聽後,大笑:“哈哈哈哈,此等閨閣之語,竟也敢登大雅之堂。”忽然一驚,“雲中?雲中?莫非……快請!”
白衣剛一推門,頓感殺氣騰騰,音社主人起手一招“斜身霹靂”,白衣後傾,還了一式“白駒過隙”,便從主人右手臂下滑了過去,主人隨即跟了一招“反手鎖喉”,白衣後退兩步,道:“果然名不虛傳,辛舵主的迎客之道不落俗套。”
主人道:“見笑見笑,閣下輕功不凡,自稱來自雲中,難道……”
白衣打斷:“此事謹慎為好。”主人方才想到自己考慮欠周全。轉身關上門,引白衣入內室。
白衣道:“若不是舵主這迎客之道,在下萬不敢把信奉上。”
主人言:“閣下處事嚴謹,辛某自愧不如。看畢,自會燭火焚之。”
白衣從衣服裏層解下一錦囊交給音社主人,待白衣離開,主人拆信,上麵寫道:
據聞南宋朝廷氣數將盡,四方戰禍連連,頗有苟延殘喘之意。廟堂上,韓侂胄為表功績,冒失北進,時機不佳,百姓失望,以史彌遠為代表的投降派聯合楊後等人秘謀殺之,若覓得良將,把握戰機,本應是扭轉乾坤之勢的北伐,就這樣毀於一旦,南宋再次屈膝降金;江湖中,各大門派,立場不一,有願意留守東南一隅的,更多的願北上抗金,恢複中原。
華夏大地,滿目瘡痍,當權者卻醉生夢死,迷戀於暫時的安逸,自欺欺人,以為春回大地,鶯歌燕舞。且不論宋金之戰,西遼,西夏,蒙古,大理,無人知道他們是否居心叵測。
我會既然名為“嶽上遺風”就該奉行“雲中嶽飛,忠君報國”之宗旨,雖身於亂世,小人當道,卻終是要讓漢人江山得以保全。觀金之現狀,已顯現頹敗勢頭,今有一絕好機會,據探子回報,狗賊完顏瑾命不久矣,難等到兩子嗣落地。其弟完顏永濟即位已成定數,此人柔弱,鮮智能,戀美人,必不能成大事。
臨安分舵既以清音社掩示身份,自有身懷絕技,且通音律,善騎射的美麗女子若幹。總舵將譴派一奇女子協助,此女雙眉間一顆米粒大小的紅傷痕,樂感極強,卻因長期深居一地,方向感很差,恐音社偏遠,不甚找尋,為避免差錯,望在上元燈節迎候,請以“燈似火”為暗號,她將會對上“月如霜”。時機成熟,她們必能潛入宮中,殺金主,亂朝堂,此乃我們起事良機。
事成後,將給南宋朝廷以喘息機會,盼望吾皇不再受奸邪蒙蔽,重整旗鼓,興師北伐。收複疆土乃嶽將軍遺願,我等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看畢請焚,謹之慎之。
辛舵主看畢,焚書,走出內室,心中思量:朝廷內部爭鬥確如信中所講,如今韓侂胄已死,樹倒猢猻散,朝中大權便落到了史彌遠等人頭上,臨安城中的探子回報史彌遠正大肆發展自己的勢力,與內宮勾結,吾皇很是信任此人,卻不知他能否有所作為,一改韓侂胄當權時的衰局。
如今我宋朝四麵臨敵,朝野眾人難以準確刺得各鄰國態度,隻能謹慎地認為他們總是虎視眈眈。那金國的偽朝廷是否真顯頹敗之勢,上麵既已探明,音社隻須照計劃行事便可,但涉及殺金主一事,實在重大,如何才能安排妥當,誰能擔此重任。
辛舵主猶豫著,喚來夥計問道:“犬兒近來武藝是否進步?不知又到何處遊蕩,速叫他回來。”
夥計答:“少舵主武學良才,已沒有誰再能教他。”
辛舵主搖頭:“成大器者,鑽研永無止境,看他整日混沌,小孩子而已。你們不要終日抬舉他,讓他自以為真成了什麼氣候,你這就去叫他過來。”
“是”夥計答應著去了。
辛舵主權衡了整個計劃,這是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賭局,贏了,“嶽上遺風”便從此江湖朝廷皆能立足,眼界更加廣闊,能救更多苦難百姓於水火,自私一點說,辛家獨子也能展其抱負;可若輸了,他是用全家,全族,乃至整個“嶽上遺風”的命運來賠,賭注太大,他能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給兒子嗎,這根獨苗太需要鍛煉,眼下又是最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