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婉婷還是最後一次約了我出去吃飯,是上次那裝修很典雅的餐廳。夢婉婷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一條黑色的牛仔褲,畫了點淡妝,打扮的很是用心。
“你那個妹妹和你感情很好啊。”
我看著她微笑著沒有說話。白熠說有個妹子向他打聽我,想必就是她了吧。不知道白熠給她說了什麼,不過都無所謂了。
她端起桌上的咖啡,淺淺的喝了一口,在杯壁上留下了一個淡淡的唇印。
“我知道你從開始就沒有喜歡過我”她盯著我平靜地說道。“你很喜歡你那個妹妹吧,我看得出來她也很喜歡你。”
“她是我妹妹,照顧她是應該的啊。”我故作輕鬆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
氛圍變得有些沉悶。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應該知道有些時候站在道德製高點會壓死人的。”
我笑了笑。我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解釋曉雨隻是個鄰家妹妹,解釋我隻是拿曉雨當妹妹,不,我已經不想說謊了。
“我在想什麼?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裝傻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是說你喜歡的人是你妹妹,希望德國骨科這種事不要發生在你身上。我隻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她拿起身邊的包,站了起來。
我把玩著裝著咖啡的杯子望著她。
最後她走的時候無奈地說,“你的那個妹妹真是比什麼事都格外的重要呢。”
我想跟她道個歉,但是來不及了,她已經走遠了。
我還是高估了自己,我心還沒大到能裝下幾個人。僅僅一個就已經填滿的都快溢出來了,再也容不下其他。
曉雨成功獲得了美國一所名校的offer letter ,我本應為她高興,卻有不知有幾縷惆悵平添心頭。為了放鬆也算獎勵,她媽媽準備和她一路旅遊過去,最後到美國送她開學。
她走了,我的生活似乎和平時一樣,但是知道她已經離開雖不是觸手可及,但還是能夠遠遠望見的地方,我變的失魂落魄,不想吃飯,不想睡覺,無時無刻不在掛念那個愛撒嬌愛犯傻的小可愛。
記得離開前夜,她在視頻裏很興奮地跟我講,我要去旅遊啦,要去韓國,去泰國,新加坡……她給說了很多國家,我隻是看著屏幕裏手舞足蹈的她微笑,不會去想她有沒有時間去遊完這些國家。
她講著講著也沒了精神,腦袋也耷拉下去了,小臉掛著些憂傷。她說,我想去旅遊,但不想一個人呆在國外。而且也很久見不到哥哥了。
不過我們可以視頻,說著她又高興起來,這樣就可以天天見麵啦。
曉雨開始給我做怪臉,小嘴嘟起來又撇下去,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看著她幼稚的表情,我打從心裏地喜歡。她似乎是玩累了,撅著小嘴一臉無奈,我都這樣逗你開心了,你都還不笑,哼哼。
我不是一直在笑嗎,我真被她逗笑了。其實沒有你的日子,我似乎不會笑了。
好好長大,我等你回來。我對她說。
那時你年少如花。
而我也剛好意氣風發。
你總是問我何處是天涯,何處是歸家。
我帶著你以夢為馬。
陪你看江山如畫,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二零一五年,八月十七號。電視上播放了泰國發生了曼穀炸彈襲擊事件,我想跟小雨開玩笑,問她怕不怕恐怖分子。但是給她發消息,她沒回,電話也無法接通。我開始焦躁不安。當阿姨打電話急切地給我說曉雨出事時。我眼前一黑,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該死的墨菲效應在此刻顯得如此邪惡。
事發時曉雨和她媽媽正在對著曼穀街上四麵佛祈願,爆炸波及到了她們。曉雨的媽媽受了輕傷,曉雨因為被爆炸飛濺的銳利物體擊中,正在醫院進行搶救。
沒有護照沒有簽證,我自然是不可能去看她。隻能無力地祈禱曉雨平安無事,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無力。
這幾天渾渾噩噩,我像行屍走肉一樣,坐在窗邊,手裏攥著電話。曉雨仍在昏迷中,她媽媽說曉雨醒會給我打電話。從曉雨的媽媽沙啞顫抖的聲音我知道情況可能更加糟糕。
我守在電話旁,等著電話,等著她媽媽告訴我曉雨沒事了,等著她跟我說她要回來了。中午我想著下午會傳來她醒來的消息,電話卻沉默的像一塊石頭。望著電話想著沒關係,再等等,直到太陽從地平線落下,天空布滿晚霞,直到太陽升起,又是一個黎明,再到下一個日落。
她大概真的不會醒來了吧。
終究還是要回來的,曉雨的骨灰被葬在老家的後山。那天天空飄灑著小雨,墳前,我見到她媽媽,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臉慘白的像個鬼魂,阿姨拉著曉雨的媽媽泣不成聲。唐金峰瘦了整整一圈,本來挺直的背有些佝僂,雙鬢有了花白的痕跡。他跪在墳前,嚎啕大哭,爸爸對不起你啊,整個山間響徹了他撕心裂肺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