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睡醒之前,我隻知道我這次的肺病好像又重了。
睡覺前最後一條短信是芷雲發的。我正要轉身躺下,手機屏幕突然就亮了。在浸沒在黑暗中的房間裏,亮起的屏幕顯得格外惹眼。屏保上是一張雙人古風手繪圖,男子麵容俊美,身穿青色鎧甲,手提長劍,劍眉微蹙,右手臂牢牢攬著一位身穿大紅羅裙的女子。女子無力地歪著,幾乎半跪在地,卻牢牢拽著男子的手臂。二人身後有一株桃花樹花開正盛,畫中似正有風吹過,幾朵桃花隨風而落,無聲地給畫麵增添了一分嬌美。女子烏發幾乎散著,唯有一枚銀釵插在發中。
就見一條信息。
“沈溪,你睡了嗎?”
我瞥了它一眼,心下一痛,並不打算回複。白日裏的那一幕就這樣又出現在了腦海裏。
“沈溪,你敢說這封信不是你寫的?”唐冠鄙夷地斜睨著我,冷哼著把一個灰色的信封拍到了我桌上。我一怔,下意識地朝信封右下角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朵小小的蓮花。
我抬頭,見唐冠滿目鄙夷,怒氣衝衝的樣子,問:“你怎麼有這個信封?”
唐冠原先本就憤怒的臉色聽了我的話更添了一分得意和不屑,狠狠踹了我的書桌一腳,桌上的文具一震,有幾本書掉了下去。
“我怎麼有這個信封?你寫這種惡毒的信給老師的時候,難道想不到老師會把信交給我嘛?瞧瞧你那滿臉的無辜,真讓人覺得惡心!”
我大吃一驚,唐冠眼中那完全不加掩飾的不屑、鄙夷與厭惡深深地刺痛了我,我迅速將信拆開,讀了幾行,隻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也不穩起來。
“報告老師,我發現唐冠同學常常深夜溜進校園,行蹤詭異,神態可疑,想到最近發生的幾起校園盜竊案,我懷疑這事會與唐冠同學有關係。為了給唐冠同學一個證明自身清白的機會,希望老師能徹查最近的監控記錄……”
洋洋灑灑近乎五百多字,我隻覺大腦一片空白。
這會是誰寫的?!
那字跡莫名地有些熟悉,但我從沒寫過這個東西。會是誰啊?我飛快地思索著。可驚慌之下我的思維也有點不穩定了,我反複把那信看了又看,心下存疑,卻隻覺那一個個文字越看越像自己筆下的來。
我心驚膽戰地抬起頭,下意識地否認:“唐冠你相信我這不是我幹的!”
“不是你?!”他冷笑道,“別人可能不知道,可我卻知道這種信封隻會有你有!你那麼喜歡蓮花,甚至為此專門定做一批打印了蓮花印跡的信封。這事,我記得你去年生日的時候隻跟我和芷雲說過吧!不是你做的,難道是她做的?”
“你……”
“你要開始說那麼芷雲也有嫌疑了是不是?!”唐冠臉上的笑意越發冷了,那嘲弄的笑聲像一把利劍一樣毫不留情地刺過來,突然地,他傾身過來,壓低了聲音,俯身在我耳邊道,“可是我深夜回學校這件事,好像隻有你一個人知道。而你,明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卻還做這種卑鄙的事情……嗬嗬…我真是看錯你了。”
這個姿勢如此曖昧,而他的話卻如同一桶冰水,嘩啦一下把我澆個透心涼。突然,他唰地直起身,轉身就要走。
“唐冠……不是的,真的不是我!”我慌了,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旁邊幾個正在嬉戲的男生瞥到了這一幕,頓時起哄:“喲喲喲——沈溪拉住唐冠不放喲——強搶民男哦——!”
“有jq!——大家快來看啊——我就說他們肯定有jq!”
我被那些嘈雜紛亂的起哄聲鬧得不知所措,又是搖頭又是乞求,一邊糾結到底要不要放手,正在我腦海中亂成一團,天人交戰之時,唐冠的神情也同時冷凝到了極點,他連看都沒多看我一眼,突然用力一甩,將我的手重重甩了下去。
那一瞬間,心已然落至穀底。
我呆呆地收回手,那灰色的信封仍然靜靜地躺在桌上,而信封右下角那朵小小的潔白蓮花刺疼了我的眼睛。漸漸視野模糊了,隱約中我好像遠遠地看到,本在跟後座談笑風生的芷雲不知何時停下了談話,抿著唇神色複雜地朝我這裏看過來。
我就這樣趴在課桌上悶聲哭了整個課間,下午上課時,我的肺好像又不對勁了。咳嗽聲一次比一次厲害,一次比一次猛烈。到最後,全班都安靜了,隻剩下我一個人的咳嗽聲。老師猶豫良久,終於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