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喝點水吧?”一個夥夫給端坐在石頭上的文師送來一碗水,文師接過小抿一口,以往他是對於其他人的東西,那是看也不看,瞧也不瞧一眼。送水的夥夫一看文師喝了自己的東西,那是高興的手舞足蹈,他以為啊,文師喝了自己的水應該就會記得自己了啊!剛才有個人給文師放過來一把上好的椅子,文師不也沒坐嗎?這算不算接受自己了?有些時候,一點小事就足夠讓他們想上半天,無論是好是壞。
文師捏著碗沿,又想起了在別國一城中的一幕了,當時他吧,早就成了和乞丐相差不大窮困潦倒的人了,一個饑腸轆轆何以形容?日子原來還有這樣的過法?他這也算是長了見識吧!他自以為就是這樣。
“老漢,飯否?”在一個富貴人家門前,一男子端著碗粥衝著文師問了一句,文師披頭散發的接過來,顫顫巍巍的雙手竟然灑了些,看起來著實令他心疼。一粥下肚,方知了飽暖,原來真是“人不吃苦安知苦,縱使甘來猶不惜啊!”他活了幾十年了,也就那一年間裏最讓他刻苦銘心。
“當心,當心,飯食別灑了!”馬兒哥在一旁大大咧咧的指揮著,他腿腳利索不利索是分時候的,每逢有活幹的時候,他就跑得慢,無論什麼時候,即便是在東家麵前,反正他有個腿腳不好的“幌子”用著,也就隻有東家才可憐可憐他,給他個輕鬆活計。按照先前時候,馬兒哥手底下的這些人就會一拖再拖,一鬆再鬆,他也就配合著嚎個幾嗓子,管他幹的快還是幹的慢,又不耽擱東家的要緊事,乞丐們也是禁餓,等會沒大問題。嗬,這今天文師一來,平日裏裝模作樣的幾嗓子竟然真就給喊出來個氣勢出來?馬兒哥仔細想了想,今日裏也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啊,就連說話的速度和聲音都相同,怎得今天這麼積極?他要是扯開了心思訓斥人,真得把他們全得罪,這樣還不如安安穩穩的湊合湊合,我好過他們也好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也就是無論幹什麼事他從來隻和那人說一次,此後無論那人幹不幹得cd無關緊要的樣子了。剛想說沒想明白就轉身看見文師了,他虎軀一震,頓時明了,自己個心裏麵又打起了轉盤,要不?我也表現表現?剛一冒出來這個念頭,他立馬就給抹殺了,表現?表現什麼表現,像他這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能把自己養活不就行了,哪像他們這樣費心費力的,討不討好另說,還就得這樣做啊!不做誰知道討不討好?
“先生,走嘍!”馬兒哥大聲吆喝一聲,和這些人一塊出門,本來他是不用去的,文師都要去了,他再不去的話,實在是對不起這個臉啊,人活著不就圖個臉麵嗎?給別人就是給自己。
文師起身後拍了拍自個身上的衣服,坎了坎灰,這又惹的眾人讚不絕口“果然是大文師,這作為都和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不一樣,一本正氣,儒雅至極!”有人剛想上去掰扯掰扯誇讚一下,文師當做沒看見他邁著腿就跟著走了,這人腳步一頓衝著眾人尷尬一笑,繼續跟在最後麵走了。
雪化之後,大多數路上泥濘不堪,哪裏像尚家周圍的道路一樣,全都鋪著青石瓦礫,化雪時冷,但是對他們這些凍慣了的人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話雖如此,他們仍舊蜷縮在牆角一側打著哆嗦,有些過的好點的,不知道從哪討來個被子,過的差點的,也就抱著自己的衣服,縮在那裏等著太陽出來才能暖暖身子,也幸虧化雪時候向來沒有多大的風。
尚家後門一響,向來守時圍在這裏的人啊一擁而上,爭先恐後的,這飯不爭人人得爭飯啊!自打當了乞丐,誰還在乎什麼同伴之誼尊嚴之爭呢?填飽肚子就能活著,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哪像什麼別人說的,你讓我一下,我回禮再讓你一下這樣的繁瑣?本來簡簡單單的事,也忒他娘的複雜了吧?
有幾個乞丐正想上前拿飯,這還沒走過去,嘿,一看之下頓時氣結,一個看起來胡須不短,衣著穿飾頗為華美,像是個大家風範的人,腰間紮玉,麵若春風,若是再胖上那麼一點,儼然就像是個官家大老爺啊!不過你這來接濟我們手裏不拿個東西意思意思就是你的不對了,幾人冷哼一聲,原本正打算和和氣氣點頭哈腰的樣子立馬換成了愛搭不理,麵帶苦色,這頭一別,頗似個會置氣的孩童一樣。唯有那滿麵的冷意拿不掉。嘴角一撅道“不拿飯來幹什麼!”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他們幾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