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使臣還關在牢裏,季羽也在。隻是他處之泰然,看上去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李旻燁來看他,先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答應過要送你回去的,沒辦到,很抱歉。”
季羽搖頭:“您說過隻送一人,王兄回去了,所以我並不覺得委屈,這南兆畢竟不是李家的天下。”
李旻燁挑了挑眉頭,到這個份兒上了,季羽還在試探他李家會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造反。
地牢裏陰氣重,李旻燁身體本來就不好,忍不住咳了兩聲,還是進入了正題,說明了此次他來的意思,“我可保你,娶我李家娘,你便是李家的女婿,我便能保你。”
季羽搖了搖頭,他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一下,“您費心了,季某人怕是沒有這樣的福氣。”
李旻燁勾著唇笑,“季大人有心儀的對象?”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誰,季羽一瞬間的怔忪,但是很快他就回過神來,依舊是說:“季某沒有這樣的福氣。”
李旻燁不管,隻是說道:“無論是誰,死了,就怎麼都見不到了,我的建議,季大人聽一聽。”
……
李丞相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個消息,兩國怕是要議和了。
這拖下去不是長久之計,民不聊生就容易造反,南兆帝隻想要屁股底下的龍椅穩一點,不想要內憂外患睡覺都不踏實。
所以才有了李旻燁招婿這一做法。
或許季羽會被放回去,但是,他仍舊是覺得心裏不痛快,南兆是占了幾座城池,可氣勢上還是輸了,就像他李旻燁,還是輸了。
太子重傷昏迷了整整五日才清醒過來,身邊除了貼身的小奴公公,也就是個小兵隨侍著,東邑帝下了聖旨過來,太子回京修養,雲赫軍暫有公孫明代理,他就莫要再追擊了。
可真正啟程還是晚了一個月的,等回到京裏的時候,夏天都快結束了。
東邑帝在這初秋時節染了場風寒,藥喝的勤快,可是就是不見好。
他漸漸的覺得自己老了,人一老就容易想起年輕的時候的事情。
年輕的時候,人人都鮮衣怒馬,不相信自己有一天會甘願信命,可是老了,卻覺得那時的自己多麼幼稚可笑又令人懷念。
他想自己的功績,想身邊走走留留的女人們,還有他的兒子女兒們,最後,抬頭看去,寢宮的門口站著的隻剩下一個人了。
和他一樣孤獨的皇後。
公孫氏來了有一會兒了,可是東邑帝沒有察覺,她也就不去打擾,識大體的等著皇帝察覺到她--她這一輩子,都是識大體的。
“皇後來了。”東邑帝對她招手,她便坐到旁邊去了,臉上噙著笑,有些細紋了,可依舊美麗動人。
“驚擾皇上了,臣妾來是因為風華的婚事也快了,胤兒回來,是不是也……”
東邑帝擺擺手,“太子回來了再說,他還受著傷,莫要再逼他,有些事情讓他自己做決定就好,他是你的兒子,懂事這一點隨了你。”
其實真正懂事的不是公孫氏,公孫氏還在閨中的時候,家裏的庶妹才叫懂事,東邑帝也喜歡那樣的女人,隻是可惜了紅顏多薄命。
是怎麼死的,公孫氏心知肚明。
她有些惱,自己當了一國之母,可連兒子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她忽然冷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哪來的脾氣,隻是問道:“若胤兒想娶個罪臣的女兒,陛下也同意不成?”
東邑帝皺起了眉頭,“這又是哪來的話?”
公孫氏抿唇,“臣妾隨口一說而已,不擾著陛下了,臣妾先告退了。”
她來的時間不短了,這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比她站著等還累。
她想她似乎也老了。
總說著太子要娶親,可直到君胤真的回來,這事在禮部還沒有提上行程。
太子瘦了很多,這個時候的男人又正是長個子的時候,等他站到東邑帝的麵前時,東邑帝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的兒子,竟這般俊朗。
一時之間,心裏的欣慰竟比什麼都來的重。
“日後這萬裏河山,太子也要多加操心才是。”東邑帝情不自禁的說了這樣的話。
朝堂之上還站了他的兩個兒子,他們兩個都低著頭,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
若說安陽王,的確是城府深,可是明王如今竟也沉穩起來,一次戎馬,一生戎馬,沒有人知道那給他帶來的是怎樣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