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我們救不了他們的。”秦殷道,她悲痛的捂住了臉,“救不了的……”
君胤一件寬大的披風當頭罩了下來,把秦殷包了嚴嚴實實,他抱起秦殷,再也不多等,駱丘趕緊跟上他們,三五圈的一繞,就這樣出來了,甘州城已經遠遠的在身後了。
天邊有一些亮光了,這一頁終於要過去了嗎?
光禿禿的空地上,隻零星生長著幾株矮樹,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可是一抬頭,就能看到不遠處的甘州城,從遠處看,那甘州城真的沒有一點點的不對勁啊,裏麵,卻躺了一城的死人。
駱丘席地而坐,秦殷染血的模樣就在自己眼前,一閉上眼就浮現,他沉默著,想著自己剛剛想要救那些人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還連累秦殷。
若不是退得早,恐怕他們就出不來了。
想一想都覺得後怕。
不遠處,秦殷頭頂還蓋著披風,她沒有拿下來,就當自己藏了起來,這樣就不用去麵對任何人了。君胤和她並肩而站著,打濕了手帕,然後伸手掀開披風,為她擦拭著臉頰,一下一下,輕柔的生怕傷害了她。
“你早就知道南兆國定下了計策,想要來偷襲甘州城?你所謂的說服我,就是讓我看一座城池的屠殺?”秦殷開口就是冷笑,“殿下,你一點都沒有變。”
隻要是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他什麼都會去利用。
他知道秦殷是個在乎生死情誼的人,若是看到這些屠殺,她不會不動容,她不會不想要去做些什麼,但是這個世上,唯一能夠讓她大展拳腳的身份隻有一個,那就是東邑國的秦大人。
“秦殷。”君胤道,“我有沒有變,不是你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
他變了?他怎麼可能不變!要繼續做以前的君胤,一個聽話的太子?他做不到。他本來就是這樣,想要掙紮,可是他有什麼掙紮的資本,若是什麼都不利用,他還剩下什麼?
秦殷不懂,她一廂情願的認為著自己認識的那個太子殿下溫文爾雅,是世界上最好的殿下,可他不是,他現在連自己究竟該做誰都不能決定。
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人,又怎麼能夠要求一模一樣?
“秦殷,你不覺得你太為難我了嗎?”他這樣說著,秦殷回過頭看他,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過來,但是君胤背對著初陽,所有的光明都在他身後冉冉升起,他像是被拋下的孩子,堵著氣一般的問她,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或許,她以為的殿下,從來都不是眼前的這個人,那麼、她的心意到底是給了誰?
君胤閉上眼,重新睜開時,已經沒有了怒氣,繼續為她擦拭著臉頰,直到擦得幹幹淨淨才停下來。
也不提剛剛的事情,讓肖青雲重新準備了馬車,這一次,他們會直接會京城。
“殿下!”秦殷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讓在場的人都能夠聽到,她道,“你在此答應秦殷一個要求吧!”
君胤抬眸,眼底一片清明,“你說。”
“臣希望殿下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她道,眼眶漸漸的濕潤了,“你不必給臣看著滿城的罪惡,臣看過,臣現在想看的,殿下能答應給臣看到嗎?”
稱呼變得不一樣了,秦殷是在表明心意,也是在懇求。
跟他回去又算得了什麼,她這半生飄零,看過太多的聚散離合了,莫家的後人,怎麼能這樣無能,她不允許自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下去。
君胤微微的笑了,琥珀色的眼眸中有著淡淡的光芒,他道:“那你看好。”
說完,他轉身離開,路過駱丘的時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有在意他,徑直的上了馬車。
駱丘驚訝的捂住了嘴,殿下?這是什麼殿下!秦殷她又究竟是誰?
……
官道上,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在疾馳著,不一會兒,後麵跟著的鐵騎漸漸的多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秦殷依舊坐在馬車裏,君胤撐著額頭,麵前放著的是前幾日收到的消息,從宮裏傳過來的。
紙張揉皺了,但上麵的字還看得一清二楚,他再一次的把紙揉成一團,然後對秦殷說:“回去之後,你便在東宮隨侍,那裏也不準去。”
秦殷點頭,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隻是她回去了,要怎麼麵對宮裏的人?那些想要置她於死地的人,她總要揪出來的,然後--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要他們再也不敢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