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往前趕路,手上卻沒有閑下來,反手就是一箭,精準的讓人心生畏懼。
這是何等的冷靜自持,才能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仍騎馬射箭,仿佛是在打野一般。
是的,君胤就是在打野。
每一次君胤都能在狩獵中取得好成績,靠得就是他這一身常人難及的騎射之術。
地麵在震動,不是人走路就能發出的那種震動,是馬踏在土地上才會有的。
前麵有人來了,還是一隊。
是發現打鬥而來的禦林軍,還是說增加的追兵?
君胤沒有停下腳步,臉上他還有著麵具,也不怕會被認出來,為了以防萬一,他早早的換上了和暗衛一樣的衣服。
暗衛首領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帶上了一模一樣的麵具,這下,是真的無人能辨了。
除非誰認得出追月。這匹神駒實在是難搞定,除了君胤,誰也不讓騎。
虛虛實實,也看不出來。
君胤已經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準備了,他不再是從前的他,若仍和從前一樣軟弱,那他的離去與歸來,又有什麼意義?
然後下一刻,君胤默了一默。
那一隊人穿著熟悉的軍服,為首的,便是他的肖將軍。
“誰敢來犯!”肖青雲大叫著,堅毅的臉上有著決然。
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君胤的心裏有一股暖流而過,也不是有多感動,隻是覺得……終於回來了。
要報的仇要解的恨,亦或是要護的人,都等著他,回來了。
天色漸暗,是烏雲避日。
有一點水珠滴下,接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便開始下了起來。
辰內府中,江辰和楚淮陽站在涼亭裏,並肩而立,看著雨打荷葉亂,攪碎了一池子的安寧。
夏天,也快來了,殿下,也該回來了。
“大人。”辰內府的老總管彎著腰過來,手上還捧著什麼,他沒有喚名姓官職,於是正焦急等著的兩個人都轉過頭來看看他。
老管家雙手奉上拜貼,是遞給江辰的,“大人,齊老送來拜貼。”
東邑國沒有多少人能稱得上齊老,江辰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他接過來看了幾眼,眉頭微皺。是請他一聚的貼子,沒言語什麼大事。
“老師是遣人送來貼子的?”
“是。”
“那人還在?”
“老奴讓他在外侯著,恐大人有回貼。”
桌子上就有著紙筆,江辰三兩下寫好回貼,交與管家,“斷沒有讓老師來拜訪學生的道理,勞煩轉告信使,他日學生會親自登門造訪。”
這也就是說拒絕了邀請,楚淮陽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
這不是他的事情,他不好評置。
他們仍然在等,直到這場小雨過去了,依舊沒有動靜傳回來。
看來今日是沒有等到君胤了。
還是說他沒有回來?
江辰道:“進去吧。”
楚淮陽點了點頭。
布鞋踩在濕地上,一瞬間就染濕了一鞋邊,江辰正看著深淺不一的鞋麵,微微失神,就聽見小廝小跑著過來,嘴裏乍乍呼呼的喊著,“東官--開門了!”
他的嗓門有些大,還有些嘶啞,想來是為了讓辰內府諸位大人聽得見,已經高聲喊了許久了。
又喊得這般小心翼翼,生怕好不容易打開的東宮大門再一次無情的關上。
江辰在原地站住了,半晌,他在楚淮陽震驚的目光下,大笑了起來。
真是……連回來的方式都這樣子的大張旗鼓,仿佛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回來了,收起你的小動作,接下來所有的招,都由他來接!
那已經不是他了解的殿下了,或是經過蛻變已全然不同。
他們守在東宮的寢殿之外,沒有人知道有誰進去了,隻是知道,東宮的門打開了。
太子未曾出來,亦未曾招見過任何人,便是禦醫都沒有召見過,除了大開的宮門,一切都如常。
門外肖青雲也在,他看見了江辰二人結伴來了,連忙走了過去,臉上難掩的焦躁。
楚淮陽看他的樣子,愣了一愣,“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
身上又是泥水又是血漬的,像是和誰在泥坑裏打了一架般。
肖青雲很嚴肅道:“我和人在泥坑裏打了一架。”
楚淮陽:“……”
呸!
江辰道:“殿下呢?”
“受了點傷。”肖青雲頗為沮喪道,“是為了救我。”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半晌,江辰淡淡的開口,“走吧,今日怕是見不到人了。”
總是要給裏麵的人,一點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