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紅雙手抵住講桌,恢複了正經神色道:“如今是四月末,我等推翻舊格局、扭轉國家命運之重要時刻即將來臨,我校領頭人正爭分奪秒地與北京高等師範學院同學匡互生等人交涉,預計五月初實施,我們一定要有信心,切不可退縮……”桌下的學生個個眼神裏充滿了燃放的火焰,聽得入神極了,仿佛時刻準備做這抗議得第一人。
看著台下同學個個群情奮起,周紅的腦袋似火燒一般,更加激動,淚水在眼裏打轉,盈盈的兩泓。祁明看周紅情緒激動得說不出話,於是也上了台,接替她繼續到:“我還要表明一點!”說到此處,祁明審視了教室一圈,似乎是在平緩內心壓抑住的亢奮,空氣凝結了幾秒似的,繼而說到:“我們學校,算是第一批招收女學生的學府,是一個兼容性極強的先進大學。在這場與世界的博弈之中,女生參與抗議實屬不易,這是靠我們自己的努力賺來的,所以我明白,女同學們都很想為國家貢獻自己的力量。”此時此刻,場下無一人說話,女生們都淚眼蒙蒙地注視著祁明,就連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白芷也很好奇這個班長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祁明停頓之後,繼續道:“我的意思是,看眼前情形,遊行是最有可能的抗議方式,到時候一定避免不了衝突,如果女同學堅持前進,我希望你們能夠站在男同學身後,這不代表你們低誰一等,隻是作為班長,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保護自己。”
喲,行啊,放在我那個年代,這種行為是典型的撩妹子啊……白芷心想。接著白芷不經意間望向了周紅,周紅的臉已經紅透了。
五月四日 東交民巷
兩個小時前,學生人群浩浩蕩蕩地來到東交民巷,此地是各國公使館聚集之處,中國人不可蓄意向前,於是領頭代表與各公使館正在一一進行交涉。烈日炎炎,學生成群結隊地等候在公使館門口,如果此時有人站在高處,就一定會看到人手一旗、橫幅滿天的壯觀景象。白芷和曼璐也在人群中你擁我擠,手裏拿著寫上了“外爭主權,內除國賊”或者“抵製日貨”之類的小旗。隻是,這倆人竟變了裝束,紛紛男裝上陣。白芷穿上男裝,加之自己的身高優勢,活脫脫地像個文弱小生,不仔細看還真辨別不出來。可曼璐實在是不夠英氣,就算是在臉上架了副學士眼鏡,遇上了班裏的同學,也紛紛不加掩飾地拆穿了她。
“白芷。”曼璐奶聲奶氣地像白芷撒了個嬌,白芷轉過頭看向了她,問到:“怎麼了?”
曼璐鼓了鼓腮幫子,眼睛眉毛皺在了一起:“怎麼就我被拆穿了,他們看了你好幾眼才認出你來……”
白芷凝視著那幽怨的小眼神,來了心思想逗逗她,於是靠近了曼璐的耳朵,小聲直白地調侃到:“那還不是本大爺我技術高超?”
曼璐聽了,忍不住偷偷地擰了一下白芷的腰,假裝生氣到:“越發嘴貧了。”
正在白芷和曼璐逗趣的時候,領頭的學生代表氣急敗壞地回來了,看那苦瓜似的臉,白芷就知道前路行不通了,氣氛頓時凝結了一般,一片寂靜。
就在此時,學生群裏不知是誰出了聲:“張宗祥的公使館就在前方。”刹那間,走在最前方的人群開始移動,仿佛有計劃般地引誘著人們走向某個地方。
白芷對這段曆史不夠深刻,隻隱隱記得今日的抗議是為了拒絕不平等合約、抵製反賊的學生活動,無人身亡。既然知道不會有人送命,盡管剛剛發生的事情是有預謀的,白芷也沒了害怕的心思,隨人潮湧動緩緩地前進了。
1919年5月4日下午,以梅思平領頭的學生代表衝入張宗祥的公使館大肆放火,眾學生抓住了駐日大使張宗祥,將其毆打至五十多處重傷。一座昔日耀耀生輝的大宅一日間人去樓空、破爛不堪……
白芷硬生生地目睹了這一切,她不希望請願的方式如此暴力,她也始終堅信曆史不容篡改,何況自己並沒有這個能力,她來到這個時代,是個巧合,讓她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也是個巧合,時間不會因此而停駐,自己也不過是個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