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決意在謝東枳的幫助下備考,但這個年代要學習的內容和科目幾乎與21世紀沒有任何關聯,除此之外,民國初期並不是白話文縱行的年代,如果能在這個階段投稿一篇白話文的詩,定會引來眾多的眼光,白芷雖然有意寫,可她也明白自己斷不能做這第一人,畢竟曆史是令人敬畏的,逆行恐怕會飛來橫禍。
也就是說,她得從頭開始學。民國大學分三流,教會大學、私立大學和公立大學,學費也是由高至低,而仍然在21世紀屹立不倒的大學例如北大、清華、北師大等曾經都是以學堂命名。謝東枳告訴過她,在白芷生活的這幾年裏,大學幾乎不招收女生,也就是說如今她麵臨兩個選擇,一個是等,另一個則是女扮男裝。
吸納新的知識本來就要耗上好幾年,白芷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民國八年 北京
白芷自從去年考上大學後,就隨謝東枳離開了上海,離別前的那個夜晚,鍾離邀請白芷一同散步。那天晚上,她舍不得,對著鍾離不爭氣地哭了,但又不太敢表明自己的心意,盡管她的心思很容易猜,於是她弱弱地問他一聲:“你等我嗎?”先生捋了捋她的碎發,輕聲道:“我等。”那一聲“我等”是那樣的溫柔,溫柔到足以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安穩感,也就是那份安穩感,支撐著白芷在北京度過了第一個冬天。
白芷默默地望向窗外,這幾個月以來,她與鍾離的交流僅僅依靠書信來傳達,但也多虧了這書信,她更加了解了鍾離筆下的模樣,仿佛在重新認識一個素未蒙麵卻筆墨濃情的愛人,即便她也不知道他倆現在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朋友?遠在這之上。亦或是戀人?她認為他倆很有必要再見一麵,這層輕如薄膜的紙才能完完全全地被捅破。
白芷如今住在宿舍,兩人一間,與她同住的女孩叫曼璐,人如其名,不僅長得曼妙秀美,還挺活潑的,對她展開追求的人自然也不少,可惜她無意戀愛,天天跟白芷嚷嚷著要跟著主任出去實踐,走在新時代的偉大前沿。
曼璐剛從洗漱區回來,端著個洗臉盆子走進門,瞧見白芷在窗邊發呆,估摸著是在想那個上海的什麼先生。曼璐堅信自己是個獨立的女性,不喜歡男人女人間的曖昧情愫,她瞧不得舊時代女子的卑微觀念,從不與那種人做朋友,可白芷不是,不但不是,還恰恰相反,所以她真心待白芷,情同姐妹,如今見白芷被愛情困了,索性來了興趣,準備嚇嚇她。
“嘿,女人!”曼璐靠在白芷頸邊,微微地向她耳朵吹風。白芷果然一個激靈,回了神,幽怨的小眼神瞥向曼璐:“又嚇我,把你納入後宮信嗎?”
曼璐起初還不懂白芷有些時候開的是什麼玩笑,甚至還覺得她有點奇怪,可日子長了也就習慣了,索性任由她去:“好啦,當下是四月份,去年年底那個巴黎會談……唉,真的是把所有人都氣舒心了,大家都鬧得挺厲害的,昨天通知說今早上課前在班裏集個合,談談抗議的事,去晚了又有人鑽空子說我們不愛國什麼的了。”鑽空子的人……白芷知道那人是誰,班裏的班長之一,周紅,隻要活動標上了愛國的標簽,任誰來得晚就質問人家為什麼沒有一顆愛國的心……
“她呀,專挑軟柿子捏,還看不慣人家女同學打扮,要不是我倆態度強硬,指不定被欺負呢。”曼璐又自顧自地說了一通。
“沒事,不遲到就行了,我們去教室吧。”白芷哄著曼璐一道出了寢室。她沒心情應付班裏的這些慣有的因素,也不會為這些小事情生氣,因為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裏,也許是和鍾離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