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兩人一同站在台階上,直到瞧不見搖曳夫人的身影,身軀都不約而同地鬆了鬆,本來隔著站著的,情不自禁往對方挨近一步,四目相對下,猛地想起情人血,打了個寒顫,同時各自退開,頓時拉出將近一丈的距離。
“怎麼辦?”鳳鳴對容恬攤開手。
容恬也學著他的模樣,攤開雙掌:“我看她的樣子,似乎沒有害你的意思,不過是剛好把你也算進了她的逼夫計謀裏麵。”
鳳鳴遲疑地問:“我是不是真的要照她說的做?”
容虎不用吩咐,早就自行去遣散那群在草叢林木牆後埋伏得腰酸背痛的侍衛們。烈兒站在一邊,聽他們商討的時候口氣還不算太糟,鬥膽插話問:“搖曳夫人要鳴王做什麼?”
“她要我整天去蕭聖師那裏晃悠。”雖然這個時候容恬情人血的毒還未解,“幸福”遙遙無期,不過想起搖曳夫人不擇手段的求愛之法,鳳鳴還是忍不住吐吐舌頭,“去破壞蕭聖師的劍術修為。”
“啊?”烈兒不知事情經過,怎能猜到裏麵的緣由,聽得一腦子混水。
秋藍這時候來了,見了容恬,屈膝稟道:“媚姬姑娘想請大王過去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要和大王商量。”
容恬點頭道:“我這就過去。”轉頭問鳳鳴,“你去不去?”媚姬那邊現在正看管著三公主和博陵,鳳鳴差點在那裏遭了暗算,他是不大願意鳳鳴過去的。
鳳鳴想了想,滿不在乎道:“和你一起去吧。總不可能又給我下一次毒吧?”
兩人於是領著幾名侍衛往媚姬的小院裏走,剛好容虎安排好事情回來,便和秋藍和烈兒他們一道也跟在後麵。
走路的時候,鳳鳴生怕不小心又潛意識挨向容恬,努力提醒自己和容恬保持距離。這種感覺本來就難受得不得了,加上沉默就更令人痛苦了。
鳳鳴和容恬隔了三個身子的距離,一前一後走著,沒話找話道:“你決定怎麼處置三公主和博陵沒有?”
容恬轉頭看了身後的鳳鳴一眼,猜到:“你的心腸又軟了?想為他們求情嗎?”
“媚姬早就為他們求情了,論不到我。”鳳鳴斟酌道,“不過搖曳夫人不是說,龍天活不長了嗎?想到這個,再想到三公主,我就覺得……你應該會有什麼想法。”
他說得有趣,容恬的嘴角上揚,問道:“我應該有什麼想法?”
鳳鳴認真地低頭想著:“要是龍天死了,三公主很可能會成為繁佳的女王。繁佳隔壁就是離國,如果可以成為西雷的盟友……”
頭上若有所感,仿佛被什麼撫了一下。
鳳鳴嚇得差點跳起來,魂飛魄散地抬頭叫道:“容恬!你忘了毒嗎?”
容恬帥氣的臉居高臨下,促狹笑道,“傻瓜,不過是用樹枝碰你一下而已。你越來越懂政事了,本王非常高興。今晚回去獎勵你。”給了鳳鳴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後,又繼續在前麵領路。
鳳鳴領教了他一個曖昧眼神,未免想入非非。
“今晚回去獎勵”這句話,對於這頭向來荒淫無度的色狼來說,似乎隻有一個特定含義。
但是他中了情人血,兩人是不可以肌膚相親的,怎麼可能真刀真槍的“獎勵”?
鳳鳴邊走邊想,臉上已經紅了一半,猛地刹住腳步,想到了容恬早些時候說的“好想法”。
天啊……
他不會真的製作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保險套吧?
想到這裏,鳳鳴的臉轟一聲,完全燒起來。
“磨磨蹭蹭幹什麼?走快一點吧。”容恬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鳳鳴正滿腦子不健康圖像,做賊心虛地抬起頭,一看,才發現已經到了媚姬的小院前。
小院裏非常安靜,空氣中還是隱約飄蕩著神秘的幽香。鳳鳴上次是夜間來,這次在燦爛陽光下再掃一眼,更覺此間屋簷牆壁色彩絢爛,獨有一種屬於媚姬的悠然舒逸。
進了院門,往裏走不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起居處。
前車之鑒猶在,容虎這次打死也不敢離開鳳鳴半步,亦步亦趨跟在後麵。秋藍和烈兒當然也不會在門外停步,侍衛們見了,也跟著進去。
這大概是媚姬的香閨聖地,第一次破天荒有這許多不相幹男人徑直進去。
這時日頭剛過中天,容恬轉進小廳內,媚姬正和三公主以及博陵各自坐在席上。三人麵前都各自擺了一個小桌,桌上碗筷湯菜俱齊,似乎剛剛才吃完午飯。隻有媚姬似乎胃口不佳,桌前的飯菜幾乎動都沒有動過。
她雙腿並攏斜坐在席上,上身輕輕歪了,靠在一個靠枕上,驟然聽見腳步聲,抬眼就瞅見容恬進來,立即“呀”了一聲,緩緩直起身子坐端正:“大王來了。”漂亮到了極點的嫵媚鳳目裏麵滲著幾條血絲,顯然一夜沒有睡好。
鳳鳴見她昨晚晚宴時還談笑風生,此刻容色憔悴,知道她為了容恬的事深為內疚。
“聽說你有事要找我?”容恬挑了一個靠枕,舒舒服服地盤腿坐下。
鳳鳴在離著容恬三四步的地方才坐下,忽覺感覺有異,抬頭一看,原來三公主正張著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看著他。
她和博陵並肩坐在一塊,見鳳鳴向她看過來,露出幾分愧疚的表情,動動唇,卻終究沒有開口。
容虎烈兒等人,也圍在容恬和鳳鳴身邊,東一個西一個,安分坐下。
媚姬露出關切的表情:“我聽說搖曳夫人來訪,大王見過她了嗎?”
“見過了。”反正也沒什麼要隱瞞的,容恬見媚姬擔心得不成樣子,從容將搖曳夫人過來的經過仔細講了一遍。
說到搖曳夫人送過來的大禮竟然是龍天的禦碗,三公主禁不住輕呼一聲,側頭又驚又喜地看了博陵一眼。
假如搖曳夫人真能把龍天弄死,那他們重新奪回繁佳的事就成功在望了。
當然,前提是必須先有命回到繁佳。
容恬因為他們而中了情人血,萬一拿不到解藥,說不定會殺他們泄憤。
目前能保住他們的隻有一個尚算肯顧念故國舊情的媚姬而已。
媚姬認真聽著容恬的話,有的地方不明白,又反複問了兩次,蹙眉道:“這位夫人的脾氣真是極端古怪。這種人越聰明,心性越無法揣度,大王要小心對付才是。不知道她說的第三步,指的是什麼?”
容恬微微一笑。
媚姬奇道:“難道大王已經猜到了嗎?”
容恬想了片刻,搖頭道:“本王隻是猜到一點皮毛,等都想明白了,再來告訴你。”
媚姬的視線投向鳳鳴:“現在這麼說,鳴王要和搖曳夫人合作,以求情人血的解藥了?不過蕭聖師也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劍道更是他最重視的事情,假如鳴王有影響他修為的舉動,千萬要小心蕭聖師出手無情。”
鳳鳴在過來的路上早就想過這個了,咬咬下唇,聳肩道:“這就是搖曳夫人,也就是我的娘一定要先給我下毒的原因了。不是為了解藥,我才不要平白無故去破壞蕭聖師的劍道修為。”瞅瞅容恬。
搖曳夫人一招“責任轉嫁”,把他們一雙老情人的將來,硬生生和一雙小情人的將來拴在了一起。
所謂一條繩子上的蚱蜢,逼著容恬和鳳鳴團團轉,努力想辦法幫搖曳夫人追夫。
搖曳夫人倒好,隻要躲在後麵揮揮小指尖就夠了。
三公主抬起臉,欲語還休的模樣恰好被容恬看在眼裏。
容恬問:“三公主是不是有話要說?”
他友好的態度使三公主和博陵都深為詫異,鳳鳴心裏明白,看來容恬是準備將三公主招為盟友了。
也對,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博陵剛剛已經聽容恬說了龍天中毒的事,心裏打個轉,立即明白了。
三公主到底比較有良心,想起是自己把有毒的匣子帶到這裏來的,始終有點不安,輕聲道:“我隻是奇怪,既然鳴王是搖曳夫人和蕭聖師的親生子,為什麼後來又會出現在西雷王宮呢?難道蕭聖師拒絕搖曳夫人後,搖曳夫人一氣之下就把自己的兒子給扔了,剛好被路過的老容王撿回了王府?”
鳳鳴一呆。
他今天見到搖曳夫人時過於激動,又隻想著解藥,居然沒有想過問一問這事,心道:親媽因為被親爸拋棄,所以報複心下把自己的親兒扔掉……嗯,以搖曳夫人那個古怪性子,大有可能這樣做。
媚姬緩緩搖頭道:“我不相信會有這麼巧的事。被扔掉的孩子剛好被老容王撿了,而老容王的親子又成為了蕭聖師的愛徒。我看說不定是搖曳夫人見蕭聖師收了資質上佳的大王為徒,所以觸動搖曳夫人把兒子留在容王府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