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時間一到,三人撇下瓜子水果,燙菜的燙菜,倒酒的倒酒,配合默契。
嫋嫋熱氣蒸騰而上,暈開了三人的笑臉,場麵還挺溫馨的。
誰也沒有提程玨殺人案,好像這件事已經隨著取保候審而被人遺忘了。
難得氣氛正好,兩個年輕男孩開了一瓶威士忌碰杯。喬二嬰喝不了酒,就用芒果汁代替,像模像樣地跟著碰杯。
春末天氣還有些涼,喝點小酒,吃個小火鍋,躲在房間裏聽雨,實在是一件暢快到骨子裏的事情。
幾杯酒下肚,程玨的話多了起來。
“高三的那一年,那是我人生裏最痛苦的一年。阿昭,你還記得麼?那時候,有個女孩自殺了,所有人都把這筆帳算在我頭上,你陪我滿大街找律師谘詢,結果找到了喬二嬰……其實,是我先看到她的。”
小兩口知道他大概是心裏有事,趁著酒意一股腦說了出來,也不打趣他,笑嘻嘻地和他對話。
“好好好,你先看到她的。”
“你們當時是不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喬二嬰會這麼問,純粹是她還記得董昭一上來就管她問姓名、年齡、交友情況。她自知不是什麼大美女,哪個正常人會這麼向她搭訕?
除了大冒險,她想不出別的理由。
程玨不知是沒聽清,還是喝多了,聽話隻聽半截。
“真心話?真心話就是……那時候,太陽很烈,你站在樹蔭下,雖然模樣狼狽,但整個人安靜得像一棵樹,替人遮風擋雨,就好像任何事都不能讓你動容……”
“像一棵樹?”喬二嬰不禁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破比喻?形容我頭發毛躁嗎?”
“不,不,是……‘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程玨念的是席慕容的一首很有名的小詩《一棵開花的樹》。
喬二嬰情不自禁地接了下去。
“而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很美的詩,然而卻很孤寂。
董昭插嘴道:“不不,不是這樣的,應該是‘我如果愛你,絕不學攀援的淩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相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裏’……”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象刀象劍也象戟;我有我紅碩的花朵,象沉重的歎息,又象英勇的火炬。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這是舒婷的詩《致橡樹》。
相比起淒美守護的《一棵開花的樹》,喬二嬰更喜歡自信堅強的《致橡樹》。
分擔寒潮風雷霹靂,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這才是她理想中的愛情。
程玨忽然無故笑了起來,端起酒杯,跟喬二嬰碰了個杯。
“你笑什麼?”喬二嬰喝了一口芒果汁,莫名奇妙。
“喬二嬰,你記不記得,最早是我去找你玩的,阿昭總跟著我跑前跑後的。”
喬二嬰點頭。“記得,後來你太忙,來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