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二嬰去的時候,周母正在燉湯,大肚子的陶罐裏咕咕作響,蓮藕排骨味兒滿屋飄香。
她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
周小五過了年才滿14周歲,在B市有名的貴族學校每定中學念初二,和犯罪嫌疑人範全同校,兩人打過幾次交道,嚴格說來不算認識,但怎麼說也是點頭之交,彼此都清楚對方的基本情況。
每定中學說是貴族學校,其實就是個普通的公立中學,和全中國其它中學一樣推行九年義務教育免費。但和別的學校不同的,就是它裏邊的官二代、富二代、紅三代占的比例特別大,隨便拍個陌生人的肩膀,他/她爸媽十有八九不是軍長就是掛福布斯富豪榜上的,所以每定區的人都戲稱一句“貴族學校”。
周小五家境普通,父親在公交公司當司機,母親是全職主婦,去年應征了秩序交通文明引導員誌願者,負責維持公交站台候車,性格直爽潑辣。
“有什麼話快說吧。”
麵對犯罪嫌疑人的辯護律師,周母也不客套,茶水是肯定沒有的,手掌撐著掃把,一副隨時準備趕人的姿態。
“來這之前,我去看守所找範全了解過情況。”喬二嬰說道,“得到了一些證詞,基本可以說明這件案子的證據和真相有些出入,在範全的背後,可能會有另一隻幕後推手,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凶犯。”
周母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喬二嬰罵道:“就知道你們這些靠嘴巴吃飯的貨色沒一個好東西!那家夥給了你多少錢,他是個強奸犯,強奸犯哪!你也是個女人啊!就不能為弱勢群體討回公道嗎?如果換作是你被強奸,你也能這麼紅口白牙地幫他洗白?”
“我是政法機關指定的免費法援律師。”喬二嬰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
法律援助,周母動過這方麵的心思,也專門找律師問過,所以清楚它的含義。她臉上露出瘋狂而絕望的表情,“哈,哈哈,法援?法援不是濟貧扶弱的嗎?為什麼國家不管受害者,反而會去保護犯人?這是什麼世道啊!”
法援是針對檢察官起訴來說的,民對官,也是弱勢群體。每一個人都平等地享有權利,對,範全是犯罪嫌疑人,所有的不利證據都指向他,可同時,他也有可能是另一個層次的受害人。
就算是真?凶犯,在受到製裁的同時,他的合法權益也應該得到保障。
你不能讓一個盜竊了5000塊錢的小偷蹲一輩子大牢,也不能要求破壞別人家庭的千夫所指的小三遊街示眾。
這就是法律,和道德規範、公序良俗既有重合的一麵,也有截然不同的一麵。
喬二嬰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況且,當著受害人監護人的麵說加害人無辜,這麼殘忍而低情商的事,她還真做不出來。
“國家的每項法律法規,歸根到底都是為了保障公民權利,錯的不是製度,而是利用製度鑽漏洞的人。”
她簡單地一句話帶過。
“我今天來找阿姨,是因為發現有人在背後主導了這起慘案。範全做錯了事,他應該受到懲罰。那引發慘案的人呢,阿姨,您不希望將那個人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