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官子陷入思考,夜驚霆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他坐直身體,輕輕擦拭額頭汗水,心裏暗自慶幸:還好,這一次的盤算沒有落空,否則連輸三局,真不知該如何收場。
行棋至此,上方黑棋已是銅牆鐵壁,就算白棋僥幸活出,也會大勢落後。隻要將優勢保持,自己就能穩操勝券。
夜驚霆長舒一口氣,真是太不容易了,之前兩局帶來的頹勢,終於可以扭轉。今天來了那麼多人,大臣也好,貴胄也好,無非是給雪雍王麵子,想在清源掌門人接掌一品入神時捧個場而已。隻可惜,棋界的事不是身份貴重就可以,還要棋盤上說話,這一次大家怕是白來了,我不能讓你們如願呢。
她的確厲害,確實是不世出的天才,幾百年也未必能出這麼一個。若是再過個一二十年,一品入神給她也無妨,可現在不行!
她棋力再強,也不應該強過她的父親。即便對外都不承認父女關係,但是血脈在這兒,她不能現在就蹬鼻子上臉。
好在這一局,不會輸了。
夜驚霆這樣想著,神情放鬆了許多,望著官子的目光卻格外複雜。如果闌珊像她這樣該多好,有驚人棋力,有王爺仰仗,有眾人信服,若夜驚霆的傳人如此,該多好。
可惜,夏觀芷這女兒永遠都不能承認,永遠都不能。
他打心眼裏喜歡星陣,卻也隻能遠遠看著,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夏家認下,做了小侯爺。
夜驚霆定了定神,將飄遠的思緒拉回。此時官子正看著棋盤沉思:夜驚霆果然不是等閑之輩,很顯然,他並不打算束手就擒,而是花了兩天時間苦思對策。蠻好的,前行路上該有些阻礙的,不然也太無趣了。
繼目們所在的禪室,沐野狐和席醉白已經開始在棋盤上推演,蘭澈等人在旁邊圍觀。沐野狐判斷了形勢,道:“眼下官子白棋目數領先,但深陷黑棋重圍之中,為今之計,隻有外逃。”
“隻能如此嗎?”席醉白問。
沐野狐點點頭:“在我看來,隻能如此。”
兩個人展開算力,演練了好幾遍,最後得出結論:外逃有五個選點,但每一個選點的最後演變,都會使局麵更加惡化,而孤棋也是越逃越多,最後尾大不掉,就算僥幸逃出去也是敗局。
沐野狐和席醉白都愣住,居然無可挽回了?夜驚霆所要的,就是這樣的局麵吧。
沈驚蟄在旁邊冷笑:“都打成這樣了,不如直接認輸。”
夜算砂覺得自己總算找回了些麵子,搖著扇子說:“輸了就是輸了,夏掌門年紀小,輸一局也很正常。”
金井欄就看不慣這樣的,忍不住開懟:“你倆是不是忘了,我們掌門領先兩局呢,就算夜掌門贏下這一局,加上前麵我們贈送的,也僅僅打平而已。沒事,你們夜掌門年紀大了,打成這樣也正常。”
夜算砂好想把金井欄揍一頓,可他們人多,忍了。
沈驚蟄氣道:“哪裏來的無名小卒,混在這禪堂已經是我們寬容,你老老實實看棋,我們也能裝看不見,居然還敢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