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紅一葉—(1 / 2)

—紅一葉—

“不管是櫻、螢或楓,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失去它的美麗。我們為了目擊那一瞬的光彩,路途再遠也願意前往。那裏存在的不隻是純粹的美麗,人們親眼確認它們失去小小的光芒,看到鮮豔的色彩在眼前凋零,會不自覺地鬆一口氣。當人們目睹一場美麗的盛宴消逝時,反而能找到安心感。”

在這樣的夕陽裏,人們會穿上過年時的衣服,將自家小孩子的屍體交給隱。

六道隱是被人們稱為神明的女人——或許說隻能被叫做少女。

在保留了古代思想的村子裏,人們還保留著平安京時的淳樸民風。

死掉的小孩子交給六道隱,在不傷害樹的情況下,將孩子的屍體放到一棵樹接近枝椏部分下巨大的樹洞裏,樹的胃口就好像無底洞,做完這道程序,隱會笑笑拍拍樹皮,好像和朋友說話一樣。

然後在樹的枝椏上掛上象征孩子的人偶。

當地人相信這種奇異的埋葬方式能讓人的靈魂與世界融合到一起,隱也說確實是這樣的,然後定期取下殘破的人偶換成嶄新的。

破舊的人偶被丟到濤濤的忘川裏,清澈冰冷的水比羽毛還要輕、卻比罪孽還要重,無論是什麼掉到那片如一毫月光般仿若無物的水中都會鉛球一樣筆直的下沉。

河底破損的人偶就像沉積在歲月底部的曆史一樣。

那棵埋葬嬰兒的樹是一棵蒼老的紫色榕樹,時空支撐著它仿佛茂盛到枝幹不能支撐的茂盛枝椏,風一吹,紫色的樹葉就如一路燃燒的花咲、搖曳著風靈一般的人偶。

偶爾那些孩子的靈魂會化作白色的繭,然後越長越大,很多繭會在成長過程中變成黑色,變黑後變成的死靈通往羅生門,如果始終沒有變黑的話繭最終會破裂,從裏麵生長出閻魔。

一天隱把小孩的屍體丟入了無底的樹洞裏,她坐在榕樹下,被人遺忘的事件是滋養這棵樹的養料。

隱坐在樹下,望著那顆越來越大的繭發呆。

“喲,那棵繭要長出新的閻魔了。”

一個水嫩嫩的孩子抱著自己的筆,泛黃的頭發被人梳成羊角一樣的小辮,如果有人看到的話,會誇獎這孩子像觀世音座下的童子一樣水嫩而有靈氣。

“嗯,從那裏長出來的新人要代替舊人了。”隱伸出手指,算起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工作了多少年。

她看起來是十七歲的年齡,或許她命隕此年華,大紅的和服印著櫻花的暗紋,她係了根印著楓葉的帶子,讓她看起來年幼而純潔。

一頭如黑檀般烏黑的發絲,在夕陽的色彩下泛著栗色的光芒,與其說是頭發不如說是美得太過火的某種飾品,少女沉靜的麵孔透露出年幼的稚氣。

華麗得足以攝人心魄。

所以那手持人形的少女,或許就是暗處如鮮花般幽美的日本幽靈吧。

“那麼大人,這位新來接替您的位置,是不是也要繼續用您的名字呢?”

隱抬起一對泛著夕陽色彩的赤色眼睛,梳高的馬尾在地上印出深刻的影子。

細若遊絲的指節發出“噗嗤”的聲音。

小家夥水潤著一對我見猶憐的大眼睛,她的腦袋被隱不輕不重的彈了一下,一個紅印子依稀可辨。

若隱自稱第二,有誰能稱第一呢?

“喲,新來的你可得記住,隱這個名字是誰也不能給的;靨這個字還沒用過,隨手給下一個拿去用吧。”

小家夥抽抽搭搭的強忍住眼淚,額頭依稀被隱的長指甲刮破了。

記下“六道靨”這個名字後,小家夥匆匆的就離開了。

—紅一葉—

六道隱坐在神社裏。從這裏看出去,亦看見漫天雲霞或星光璀璨。

她紅色的和服想讓人問問在這種極寒的地方穿的這麼薄會不會冷,看來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她在衣衫外罩上了薄薄一層柔軟的煙羅,煙羅如水似月,一毫豪溫暖了身周一小片冰冷的土地。

在寒如被春日流放般的limbo,輕微的霧靄如被風吹散的紗帳,是細小而無時無刻不深深劇痛的傷口

——不悔春現又如何?漫天的雪花是因寂寞而流下的淚滴,雪如霧靄化身為雲,有時你想去感受雲的體溫、雲的心情、雲的心碎,而你一伸出手,那遙不可及的存在化作天之淚雨,在空氣中劃過寧靜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