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城出了一樁大事,風大將軍家裏的小女兒要嫁人了,女婿便是幾年前投靠風家的表少爺陳子嵐。
風家是大楚名門,世代將門,大約就是這個緣故,風家曆來陽盛陰衰,女孩子極少,但這一輩卻是例外。風家如今還沒有分家,風大將軍還有兩個弟弟一同住在府上,這兩個弟弟一嫡一庶,與風大將軍關係都不算太好,隻因著老太君的意思,誰都不敢提分家。
風大將軍膝下三個兒子,唯獨得了風如沫一個寶貝女兒,可想而知從小到大有多寵溺,然風如沫卻沒養成個驕縱任性的性格,素來溫婉可人,自然更得父母兄長的疼愛。風大將軍膝下隻有風如沫一個女兒,兩個弟弟倒是都有女兒,風如沫在女孩子裏排行下來,卻是三小姐,上頭還有風家二爺嫡出的大小姐和風三爺庶出的二小姐,底下也還有兩個堂妹。
風大小姐名喚風如潯,長了風如沫不到一歲,早已經定了二皇子側妃;二小姐風如淩長風如沫半歲,因是個庶出,不久之前定了兵部侍郎家庶出的三公子;底下兩個小的,與風如沫相差也不過幾個月,雖還沒有定下來,但也都在相看。
風大將軍和夫人雖說舍不得女兒嫁人,但也不可能留風如沫一輩子,風如沫已經及笄,自然不能耽誤下去。風家兄弟三個,最有出息的當屬風如沫的父親,自十八歲隨父親上戰場,立下戰功無數,如今邊境安定下來,才回京任職,然風大將軍手中的兵權,皇帝隻收回了一半,可見對其的信任與殊寵。
正因為這樣,一聽說風大將軍要為寶貝女兒選婿,上門提親的都是達官貴人,甚至太子都親自上門,求娶風如沫為側妃。風大將軍夫妻兩個一心為女兒挑個好的,每日拿了青年才俊的畫像叫風如沫看,風如沫隻嬉笑著不肯,直到某天風大將軍和風夫人盯著風如沫,定要她挑出一人。風如沫讓爹娘一逼,越發不樂意,剛巧寄居風家的表少爺過來回風大將軍事,風如沫一陣風一般拽住那表少爺,當著她爹娘的麵就一口親在人表少爺唇上。
那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那表少爺被風如沫拽著,一個踉蹌差點摔了手裏捧著的玉匣子。風大將軍首先反應過來,一把將女兒拽回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原本這等事隻要風大將軍和風夫人一句話,也就這麼揭過去了,那表少爺也不是個厚顏無恥之人,並沒有以此要挾。偏風如沫一口咬定要嫁給人家,風大將軍和風夫人眼看著女兒絕食,到底狠不下心,也隻得應下來,卻說了定要那表少爺考中了功名才為兩人完婚。
這樁婚事雖說是風大將軍和風夫人做主定下來的,但背地裏說閑話的人卻不少,隻說風如沫與陳子嵐早有了心思,這一下風如沫許多年積累下來的好名聲算是完全敗光了。風夫人為此長籲短歎,然嘴長在別人嘴上,她到底也沒有法子,反倒是風如沫完全不在意,隻當從未聽過。
風府聽雨閣中,風如沫剛剛將得了消息回來教訓她的大嫂打發走,坐在窗前看風景,小丫頭芸香端了茶給風如沫,道:“小姐這是何苦,老爺夫人還有大少爺都是為小姐著想。表少爺的事,不是芸香嫌貧愛富,是當真配不上小姐,便是小姐當真不願嫁給幾位殿下,京中也有許多青年才俊,小姐何必……”
“你也覺得他不好嗎?”風如沫沒有回頭,卻淡淡問道。
“……”芸香為難,雖然呢她是風如沫貼身的丫鬟,雖然陳子嵐隻是寄居風家的表少爺,但也是主子,哪有她一個下人評論的道理。
“我叫你說,你就說,不必吞吞吐吐的。”風如沫知道芸香的顧慮,芸香跟了她多年,她了解風如沫,風如沫亦一樣了解她。
“是。”芸香應道,“不是表少爺不好,隻是就算他父母尚在,也不過是普通的商家,怎麼能與小姐相配!”
“不能相配?”風如沫輕輕一笑,若是前世,她也是這樣想,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商家子,如何與自己風家嫡親小姐相提並論。可是到了最後,兄長戰死沙場,父母被害斬於刀下,風家所有人都與他們劃清界限,卻是陳子嵐冒著被牽連的風險,為父母收屍,這一份恩,她身為女兒總是要還的。
“小姐……”
“芸香,你不必多說了,我自有我的道理,他很好,我願意嫁給他。”風如沫擺手打斷了芸香的話,“旁人怎麼說都好,我不會在乎,爹娘隻是一時不願意接受,便是為了我,也不會為難他,我不在乎身份,隻他是我自己選的就足夠。”
“小姐,老夫人身邊的琳琅姐姐請小姐過去。”茉香進來通報。
風如沫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簡單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帶著芸香和茉香起身,去迎接風老夫人的一日一噴。這一點風如沫也無可奈何,風老夫人也是將門出身,未出嫁時還跟父親上過戰場,大家閨秀的溫柔賢良是別想了,反而在軍中學得一身的粗俗。雖說這樣說祖母不妥當,但事實如此,對幾個孫女老夫人也都是一口粗話,祖父在世時時常說她,卻從來沒有什麼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