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爺,這邊請。”下人小跑到門邊,隻覺得隱隱有股衝擊力壓著他,不免有些緊張,手下裏都濕濕的,恭敬地彎著腰不敢看這位貴人的臉。
邪禦直直從他身邊走過,一個眼神都沒留給他。
走至靠窗的位置上,一撩衣袍,緩緩坐下,用兩指托著下巴,另一條手臂擱在大腿上。
“林掌櫃,來點酒菜,和平日一樣,你懂得。”幹淨透徹的聲音壓了壓,居然令人感到一絲絲柔媚。
聲音並不是很大,卻足以令整個酒樓的人聽見。
林梓聞聲從小包間裏出來,並未應聲,而是眯眼一笑,邁著小短腿蹬噠蹬噠地在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位置上坐下,端起一盤黃色的葉子,細細地挑去雜葉。
略圓的小臉蛋顯出幾分可愛,再加上幹淨的笑容,若不是認識他,任誰會想到,這是個已經死去了的鬼魂?
邪禦從頭到尾都沒有轉頭去看林梓,而是一直看著窗外,好像絲毫不介意林梓沒有回應他。
一排端莊秀麗的姑娘從後廚走了出來,麵上都掛在舒心的笑容,每個人嘴角上揚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她們每一步都保持著相同的速度,相同的距離,除了容貌以外,唯一不同的就是手上端的酒菜。
邪禦終於移開目光,側眸細細“觀賞”地看著這些向他走來的美人們。
姑娘們一個接一個地把手上端的酒或菜擺在桌上,大方得體地行一禮,又挨個地離去。
到最後一個姑娘擺好菜時,邪禦突然伸臂一撈,把她帶到了自己懷裏。
那姑娘到也不驚訝不反抗,乖乖地坐在邪禦懷中,任由邪禦的大掌沿肩頭一直撫摸到手背。
“嘖嘖嘖,林掌櫃,你這做假人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這手感,與真人皮膚無異啊。”邪禦用滿是讚歎的語氣開口,接著又愛撫一把那姑娘的腰肢。
“隻是……”邪禦看似輕輕一擰,那姑娘的胳膊就掉了,一點血跡都沒有,隻見連接處掉出幾根茅草,“隻是不太結實啊。”
懷中的“姑娘”失了生命力,頭低垂下去,竟化為了一攤茅草。
邪禦倒“哈哈哈”地笑出聲,仿佛有天大的喜事一般,隻顧自己說,一點都沒在意林梓沒理他。
整個酒樓無一鬼說話,死氣沉沉地回蕩著他的笑聲,其他鬼都把頭低地死死的。
嬉笑一陣過後,他似乎也覺得這樣挺無趣,搖搖晃晃地收住了笑,伸出手緩緩地支起來了筷子,端起了酒碗。
滿上,仰頭,透明的酒液沿著下巴劃下,沒入衣領。
雙頰緋紅,狹眸微眯,眼神迷離起來,莫名多了幾分媚意。
恍恍惚惚過了會兒,邪禦才像剛睡醒一般,晃了晃頭,眼神清醒起來,唇瓣在酒杯沿口輕輕擦過,隨即輕笑一聲,“嗬,林掌櫃的酒……一如既往,醇香悠悠,唇齒回味。”
“三爺說笑了。”林梓不鹹不淡地回答他。
樓上。
花羽醉歪頭靠在打開的窗台上,不時吹來陣陣陰風,吹地額前的幾縷發絲調皮地在空中打著卷兒。
眼眸半眯,睫毛輕輕顫抖,似昏昏欲睡,一副慵懶的樣子。
埋在發絲間的耳朵卻立了起來,把樓下的動作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二人的對話,似是普通的閑聊,卻又令人感覺到有點不對。可,要說究竟是哪兒不對,卻又無法描述。
來來去去無非就是“掌櫃近來可好?”、“你家做的酒菜真好吃。”以及“我還好”、“三爺費神了”、“三爺過獎了”,之類的話。
突然聽見“碰”的一聲,像是什麼木頭斷了砸在地上的聲音,然後所以人的沒了動靜。
這是怎麼了?某花眼皮一動,悄咪咪地移到門前,把耳朵貼近門縫,怎麼會有那麼大聲響,發生了什麼。
等眾人反應過來,樓下混亂一片,“保護三爺,保護三爺!啊啊啊啊!”爆炸聲、刀劍相向聲不斷。
唷,樓下是糟綁匪了?
不過,那個三殿下看上去不是好欺負的,林梓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燈。
樓下。
一片狼藉,場麵混亂。
酒樓的窗子都破了,木屑飛揚,一夥人衝了進來
混亂之中,卻有倆人照樣清閑。
一是邪禦,嘴角噙著笑,斜著坐,大大咧咧地翹著二郎腿,一隻手端著酒杯,一隻手在桌麵上輕點,一個眼神都沒拋給來人。
還有個是林梓,隻是抬頭看了看局勢,隨即又低頭擇菜,專心致誌,手法嫻熟。
隻是指頭肉嘟嘟的又有些短,影響了擇菜的速度,導致我們的林掌櫃不滿地皺起了小眉頭。
就在這時,一個晃眼的功夫,一個刺客突破重圍猛地躍起,雙腕使勁,把手裏明晃晃的大刀朝邪禦甩了出去。
“叮。”節骨分明的食指輕輕點著素白的酒杯壁,發出清脆好聽的一聲。
下一秒,以酒杯為中心,擴散出一道暗紫光圈,快速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