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接近於深紫色的夜空,星光微現,為旅人照亮了前進的方向。在這樣寂靜的深夜中,夜風吹動著萬頃的原野,及至人腰的野草在風中互相抽打著,發出草特有的那種簌簌聲,那一抹淡黃色的微光就隱沒在草間,忽的又閃現出來。
旅人抬頭望了望高空,他的神情凝重,仿佛有什麼天大的危機就即將要發生了。他用大氅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地密不透風,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容貌,但僅憑著那雙淺碧色的眸子,也可以猜想到那衣下被隱藏起來的絕世容顏。
風輕輕地卷過他手中提著的竹燈,那火光在最後一次激烈地跳動之後猝然熄滅。於是,這片原野便又好像瞬間安靜了下來,野草也不再狂亂地飛舞,而他一直不曾有變化的大氅卻在此時猛烈地不住地舞動起來。
片刻間已將他戴的那風帽吹落,與眼睛同色的碧色長發張牙舞爪地飛揚起來,生活於黑暗中的動物在這一刻同時掉頭,望向這名陌生的、冰冷的但卻美麗得足以讓天地失色的男子。而他卻仍舊睜著冰寒的美麗的雙眸,雙手結了一個且怪的手印,口中喃喃念動著些什麼。
隨著他無聲的吟唱,天上那些原本光芒黯淡的星辰,同時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然後一顆接著一顆從天空滑落,以最美的姿態作為送給新生命最後的留念,而奔向自己應去往的冰冷的地獄的最深處,“宿命的星辰已經隕落,一切就看你們的了,我的後人。”
風再次撫過這片原野,那美麗的碧色的男子頃刻化為一股淡色的煙,消散在天地之間,而他輕輕地低吟依舊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反複回響“一切就看你們的了!”
九百年後,
“喂,月歌,你站住!”鳳月瑤生氣地跺著腳,喊著那個已經飛奔出了屋子的比自己僅小兩歲的妹妹,然而月歌置若罔聞,一溜煙就消失在鳳月瑤的視線中了。
“咳、咳,月歌!月歌來了嗎?”門內傳出女人咳嗽的聲音,那感覺是幾乎要將肺葉一起咳出來了,也可從那聲音中聽出女人如水般飛快流逝的生命。
月瑤大驚著回頭,對著麵前足有三寸厚的鐵製門板道:“娘,我是月瑤。我來看您了!”
“哦!是月瑤啊!”雖然是保持了平靜的語調說的,但月瑤還是聽出了其中蘊含的極度的失落,她垂下眼,低低地問:“娘,您最近還好嗎?”
門內久久沒有回應,似是已經睡著了。
月瑤低著頭慢慢走開,她早以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她知道她並不是鳳家的真正的小姐,她隻是一個在風雪之夜被拋棄在了鳳家大門前的孤女罷了。隻是太過幸運的被好心的鳳老爺收養了罷了,她隨時都能被人拋棄,她隻是個多餘的不必要存在的人而已。每當這樣想的時候,月瑤總是捏緊了自己的拳頭。她不知道自己心底那股衝動是什麼,她隻知道她必須將它壓抑下去,無論用何種方法。
“歌兒,站住!”鳳月歌還沒來得及溜出大門就被鳳家的老爺,月歌的親爹——鳳映潭逮了個正著。
月歌這次沒有再敢置若罔聞,而是急刹車似得止住了步伐,轉過身麵對著他爹,但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爹的臉。
“你去看過你娘了嗎?”鳳映潭保持著威嚴的姿態問。
“去、去過了!”鳳月歌說謊不眨眼,雙手背在背後不斷扭動著。
“月瑤呢?”鳳映潭繼續問。
“在娘那兒呢!”月歌低低地回答,卻在她爹看不到的角度做了個鬼臉。
“好了,你去玩吧!”鳳映潭看到女兒拘謹的樣子,摸了摸她的頭,放她自由。
“謝謝爹!”月歌揚起開心的笑臉,飛也似得跑出門去,無非就是和她那幾個躲在門外的好玩伴會合去了,他們約好了今天要到阿寶上次找到的那個山洞裏去探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