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來,看到每張小桌子上都用粉筆畫了一種花。抬頭看黑板上,也是如此。滿屋子裏的花映著程雪硯的笑臉,讓她心花怒放。
劉之藍的笑容顯然給了他安慰。程雪硯說,你看現在百花盛開,春色滿園,就像天然的大舞台一樣,我在這個舞台上演戲給你看好不好?
劉之藍以前很喜歡戲曲的,可是在同事和朋友中卻找不到興趣相投的人,這下可好了,自己有了一個知音。程雪硯一甩胳膊,做出了優美的動作,接著,伴著絲絲入扣的唱腔,他演繹了一段完美的戲曲。劉之藍想了想,告訴他,我改天用二胡拉給你聽。
程雪硯微笑著點頭。他輕輕地告訴她,自己已經在這裏找到了工作,成為了這家幼兒園的一名幼兒老師。而且,他將和她在同一個班級工作。
隻要有我在的地方,一定會讓你快樂無邊。
是啊,你在的地方,愛情就在。劉之藍心裏甜蜜地想。
通常幼兒園一個班級每節課會設兩個老師,一個負責講課,另外一個在下麵維持秩序。
等程雪硯來了之後,劉之藍幾乎再也沒有講課。不是她不想講,而是每當程雪硯在課堂上講課的時候,她就會和台下的小朋友們一起聽得入神。他的笑容,讓她如沐春風,他的話語,讓她如聞天籟。每一句話到了她耳邊,她都會甘之若飴。
兩個人配合得相當默契。她就像是一個影子,總是恰到好處地去配合他做每一件事情。
幼兒園的器樂班裏有二胡,鋼琴,還有各種樂器。這裏反倒成了兩個人約會的樂園。每天一下班,等學校的學生和老師們都走光了之後,程雪硯就會與劉之藍留在這裏,談論些樂曲之類的事情。他們倆一個彈奏,一個隨著樂曲翩然起舞。恍忽中,劉之藍感覺自己好像生活在愛情戲曲中一樣。
有的時候,他們會去幼兒園的院子裏,兩個人坐在同一個秋千上,聊著天輕輕地蕩來蕩去,有時候,他們會擁抱著一起從高高地滑梯上滑下;有的時候,他們會坐在一大堆玩具中砌積木的城堡,或者比賽拚裝玩具……事實上,就是從地上撿一片落葉,一起做葉脈書簽,兩個人都有著無窮的樂趣。
整個幼兒園到了晚上,除了看門的那個老頭,園子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這裏就是他們的樂園和天下。有程雪硯陪伴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浸漬了蜜,都是甜蜜而芳香的。
然而在清明節這一天,她居然在幼兒園看到了大家給自己舉行紀念儀式。那天,她一走進幼兒園,便看到自己的一張很大的黑白相片擺在學校的主席台上。相片前擺了許多菊花。
隻聽幼兒園的園長用一種悲傷的語氣說:“在我們敬愛的劉之藍老師去世後的一年中,我們每一個人都會想起她,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想起她的點點滴滴,想起她為這個幼兒園所做的一切貢獻……”
自己已經死了嗎?怎麼可能?
冥婚的妻子
劉之藍簡直不敢相信。可是細細想來,最近一段時間,她每天都極早來到學校,來了就坐在教室的最後排聽程雪硯講課,很少和別的老師和小朋友交流。即便每次她和小朋友說話,程雪硯也會及時趕過來,然後接過話茬和小朋友交談。
劉之藍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身體居然飄了起來,一直飄到了半空中。她突然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個說法。人死了之後,如果一口氣咽不下去,就會一直以為自己還活著。
現在,這個血淋淋的現實擊倒了她,讓她突然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自己早已經變成了鬼魂。
她就那樣呆若木雞地飄在半空中,木然地看著大家為了紀念自己所做的一切。
這一天悄悄過去的時候,園子裏靜悄悄地,程雪硯再也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