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送飯菜的丫鬟比平時走得更急,連窗戶破了個大口子灌進一屋風雪都沒來得及嘲諷幾句就匆匆走了。
冰雪已與這屋融為一體,而那躺在破棉絮上的李南歸卻不顧血肉模糊的後背在地上蠕動著,想要離那冰雪口更近一點,所過之處留下一灘半截還在扭動的蛆蟲和腐肉,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也很快被冰封進這一屋的風雪。
說是蠕動一點都不為過。雙腿被砍,雖有雙手,卻也不過是一雙廢手。幾月前梳洗之刑讓本就沒有一塊好肉的後背更是的好讓她更加猙獰,如今蛆蟲橫生,沒日沒夜地疼痛無不讓她清醒地活著。
雪花飄落在臉上,她開口貪婪地汲取這味道。在這皇宮苟延殘喘活著不肯死去,不過是想吊著一口氣,日夜詛咒著這王室。
溱潼出現卻是讓她看到了能手刃仇人的曙光,隻是這殘破的身體也就隻夠自己親眼看她殺了東方澤。
皇宮大殿,皇帝東方澤正與眾大臣舉杯歡慶,今天是皇帝與寵妃傾瞳的孩子的滿月宴。整個大殿內歌舞升平,好一副祥和之派。
入夜,一襲紅衣的女子緩緩踏入冷宮。冷宮中的女子早已凍得臉色青紫,伴著那縱橫交錯的疤痕,顯得異常可怖。
“溱潼,你可真是狠心,就這麼殺害了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現在到我這兒來,也是要送我一程麼。”李南歸雖說得諷刺,卻掩飾不住心中的暢快。
“是。”不過眨眼間,整座冷宮似被染成血紅色,映襯著那紅衣女子異常的美豔動人。她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大火中。
“你怎麼還站在那裏,快走啊!”李南歸對著她大喊,她不想在看到任何至親,為她葬身火海。
“當日進著皇宮,我便沒想著能活著走出去。”說著她慢慢走向李南歸,“妹妹,其實祖母早就知道是你害死了我父親。”
沒有任何情感,沒有一滴複雜的淚水,她不過像是在敘述一件再為平常不過的事情。
而在李南歸聽來卻是猶如五雷轟頂,曾經她雖愧疚,卻終是覺得外祖家的人太蠢,才輕易被自己扳倒。終不過是自己太蠢,錯信奸人看不透血肉至親至愛。今日如此,不過是自己活該。
溱潼似看懂了她心中的悔恨,就像曾經那般,輕輕地撫上她的頭發:“我雖恨你,卻終是不忍心,這次沒事了,妹妹,姐姐會一直陪著你,向父親和祖母贖罪。”
火勢愈來愈大,靠近火光的冰雪還沒落到地上,便已化作水汽。
很快,大火吞噬了這冷宮中的一切。
外祖母當年信我愛我為我瞞住所有最後為我而死,該是多痛;外祖父當年經曆喪子之痛後又被毒害致死,死狀極其淒慘該有多痛;大舅舅於與大表哥戎馬一生卻死於亂箭之下,被野狗分屍該有多痛。姐姐你不要怕,南歸陪你。不是說殺人償命麼?現在算是遭到了報應,嗬嗬嗬嗬,姐姐不要怕,南歸一定會比你下更深地地獄,隻是真得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這一世任他東方澤擺布,害死至親,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