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遼景宗保寧九年,北漢聞得風聲,南麵宋國有心再次揮軍北上,進犯北漢。故,自建國之初便依附契丹的北漢,獻上皇室女劉卿顏,與遼國南院大王耶律斜軫為側妃,遼景宗下詔冊其為惠明王妃,曰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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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主喂,該就寢了!”聽雨老實不客氣地抽走劉卿顏手裏的《孫子兵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白了她一眼,又將她按倒於暖寢中:“雖然殿下不來咱這東苑,那也不能明日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吧?指不定呀,明日這大王府的正室蕭稔,會顧念與你的姐妹情份前來寒暄問暖一番呢!”
“……”劉卿顏無奈笑笑,她這婢子向來愛說反話,她自是知曉聽雨在譏諷她的夫君耶律斜軫呢,捎帶著連他的正室蕭稔都酸了一回。七日前,劉卿顏嫁到遼國南院大王耶律斜軫的府邸,拜天地時,她的夫君差遣近侍元華來下口諭:
“斜軫殿下有緊急軍務需處理,惠明王妃還請體諒……”
這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婚禮,主角竟會隻她自己!其後,閹人元華又不鹹不淡、尖聲細氣地宣布大王府的規矩:大王府向來治家嚴苛,凡內眷,皆以斜軫殿下之命是從……零零總總一大堆的大道理。歸根到底,一句話,這個府裏的女人對耶律斜軫無條件服從。便是,大王的軍務衝擠了拜堂,她,劉卿顏,就這麼著“嫁”與了耶律斜軫。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劉卿顏就這般被羞辱了!那日,即便是在紅蓋頭下,她仍舊感覺到了眾人異樣的眼光,那滋味,竟是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彼時那些窸窸窣窣的閑言碎語,劉卿顏自然聽在耳內,苦在心內。然,她能忍。一切的一切,她都能忍,隻要能令她大仇得報,她一切都能忍!
“公主,我聽說,大妃蕭稔乃是當今遼國皇後蕭綽的侄女,當年也是奉旨與耶律斜軫完的婚。”聽雨邊給劉卿顏掖錦衾的角,邊認真分析聽來的流言真假與否:“下人們議論,說是斜軫殿下從來不宿在大妃處。即便是十年前倆人大婚當夜,殿下也是燃著徹夜的燈火,在書房讀了一整宿的書,第二天天剛亮,他就率侍衛帶上兩個妹妹回了泉州軍營。之後的六年,耶律斜軫都沒回過府,更別說與大妃蕭稔同床共枕了……”
耶律斜軫所謂的正室蕭稔,實則是見證他恥辱記憶的烙印,試問,他如何會與她恩愛親厚?隻是,劉卿顏想不通的是,她嫁與耶律斜軫……據聞是他親自向遼景宗求的旨,既然他想要她,那又為何待她這般冷漠?迎親人不到,拜堂無儀式,洞房往後推,還縱容府中姬妾前來尋釁鬧事,直至今日,依舊不見他的蹤影,真真是狂妄至極!卻也處處透著詭異……
聽雨為主子撤下幔帳,福身退出,留卿顏一人在昏暗中細細捋著這幾日所發生的種種事端,她是越想越覺得耶律斜軫行事風格完全令她摸不著頭緒。洞房那日,耶律斜軫近來獨寵的姬妾“卿夫人”,前來她的喜房大鬧一場、淹死倆人後,便憑空消失了,劉卿顏還以為第二日紅玉會趾高氣昂地帶著耶律斜軫到她的東苑興師問罪呢,哪知,一切風平浪靜得嚇人!竟是沒有任何人前來詢問任何事由,仿似洞房那日沒有任何死傷一般。聽雨忍不住出去打探了一趟,得到的消息是大總管元華奉命處決了卿夫人紅玉,理由是:
卿夫人不分尊卑、不懂規矩,公然喧嘩於惠明王妃處,賜以鳩酒,以示懲戒,望,各院姬妾,引以為戒,勿再驚擾於惠明王妃。
三更鼓響,劉卿顏昏昏睡去前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明晚,必須對這個耶律斜軫一探究竟!
第二日,中元節,入夜,家家戶戶閉門不出。
“你們且去準備準備,做出我正在沐浴的假象,我去去就回。”卿顏精心梳洗後,換上了一身月白的飄逸裙裳,起身出幔帳:“或許,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我便會回來。”
卿顏言罷,似一縷輕煙般嫋無聲息飄出窗戶,上屋頂,掠出東苑,一氣嗬成,驚鴻似迅敏輕盈,夜貓般悄無聲息。即使是頻繁來往巡邏的守衛們,亦是沒有絲毫的覺察。她再閃電地幾個起落,飄進了卿隱小苑。一落地,卿顏便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是花香,仿似……仿似柯嬈絲的味道!但她不能確定是否真是柯嬈絲,隻因,她的身上常年都佩著香囊,香囊中所盛香料,便是柯嬈絲。
柯嬈絲,是一種來自波斯的奇異之花,花朵盛放時,大小似飽滿綻放的桃花;香氣濃鬱而奇特,是任何一種花香都不能替代的,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