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間商鋪裏等了很久,那兩個人卻遲遲沒有進來。他們有那麼好的耐心?一直守在門外?我有點奇怪。但我也不敢輕易走出去。商鋪裏的光線越來越弱了。我知道,外麵的天空正在一點一點暗下來。
我終於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沒有反應。
我膽子大了起來,說:喂,外麵有人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
我站了起來,決定走出去看看。事到臨頭,害怕也沒用。不如主動出擊,出去問問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我知道你們在外麵,說吧,有什麼事?
外麵仍然一片寂靜。
我就走了出去。要來,就來吧,子彈也好,刀也好,石塊也好,斧頭也好,都朝我頭上來吧。別總是跟我耗著,老是不動,憋得人多難受啊。
走到外麵,發現巷道裏空無一人。那兩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就消失了。難道是我的幻覺?
我順著進來的路,在巷道裏慢吞吞地往外走。並不停地用機警的目光,朝著兩邊的商鋪裏搜索。我懷疑那兩個人,可能正躲在某一間商鋪裏。
但是我一無所獲。
一排一排的商鋪,一條一條的巷道,從我身邊往後移動著。我忽然感覺到有很多雙雪亮的眼睛,隱伏在那些黑暗的商鋪裏,放著無聲的光。
我走出鞋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再也沒有看到那兩個人。也許,他們已經回去了?還是依舊隱藏在鞋城裏麵?我不知道。
我去食堂吃了晚飯,就回住處去了。
晚上睡覺時,我在床邊放了一根木棍。
睡到半夜過後,我忽然就醒來了。在睜開眼睛之前,我感到有點奇怪,睡得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醒了呢?我很快就意識到,我是因為聽到某種聲音才醒來的。什麼聲音呢?我一時沒有分辨出來。可能是我在潛意識裏比較警覺的緣故。其實整個鞋城還是很安靜的。但我還是能夠感覺得到,在我的附近,有人在輕手輕腳地走動,手腳輕到幾乎沒有聲音的地步。是的,被我敏銳的身心捕捉到了。
在這種時候,有誰,會在鞋城裏輕手輕腳地走動呢?如果是工友出來撒尿,腳步都是比較重的,因為白天幹活很累,晚上睡得暈呼呼的,又沒什麼顧忌,根本不可能輕手輕腳。如果不是工友,那麼誰會到這裏來呢?來幹什麼呢?
我的毛發馬上又豎立起來,頭腦一下子變得非常清醒。
難道,是在這個時候,來要我的命?在黑暗中,我摸到了床邊的那根木棍。然後屏住呼吸,凝神傾聽著外麵的動靜。
是有人在走動。那腳步聲,是若有若無的,時斷時續的,但卻是存在的。雖然不仔細聽,根本發覺不了。而且,我聽出腳步聲是朝著我住的地方來的。
這一下,我更加緊張了。是來找我的?那就肯定是來要我的命了。看來,白天那兩個人並沒有消失,他們一直躲在某一個地方,在跟蹤著我。
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抓著那根木棍的手心,早已是汗水淋淋了。我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聲音就到了我的門口。
手腳還是那麼輕,我感覺到是摸過來的。有一個人,還是兩個,甚至更多?我沒法判斷出來。但我知道門外有人。我睡在一間未完工的商鋪,沒有門。外麵的人,可以直接衝進來。在黑暗中,我睜大眼睛,看著外麵黑黑的巷道。如果有一個人出現在門口,我應該可以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我想問一聲外麵是誰,但我不敢。我怕驚動外麵的人,反而對我不利。因為我感覺到那人是輕手輕腳的。為什麼?可能是不想讓我發現。
在黑暗中,我像一隻驚弓之鳥,躺在床上,等待著滅頂之災的來臨。我的觸覺非常靈敏,眼睛也似乎具備透視能力,能夠像紅外線那樣,穿透牆壁,看到門外的情景。
我似乎看到門的兩邊,站著兩個人,他們把身體緊貼在門邊上,然後,把臉一點一點向門口移過來,門的兩邊,就慢慢出現兩張半邊的臉,都是一隻眼睛,在朝裏麵看。
我的心跳得怦怦直響,血液在血管裏流得很快,我甚至聽到腦袋後麵,有類似瀑布的流動聲。要來了,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