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桐華殿。
朱紅的門扇大開,嗆鼻的藥熏味散出,一排排宮女或端著水盆或捧著藥材來來往往,隊伍井然有序,整個殿堂寂靜無聲。
雕花的紅木大床上,明黃的簾帳迤邐委垂,一隻纖柔皓腕從重疊的帳幔中探出,上麵還沾附著點點豔紅的血跡,可卻沒人記得去幫它的主人清洗。
命都快沒了,這麼一點血漬算什麼?
相比於殿中眾人的緊張和肅然,床上的鳳九天卻格外淡定。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厚厚的錦褥上,鳳眸半闔,濃密的長睫輕輕顫動著,在眼底投下一片扇子似的陰影。
事實上,她一直在等待。
一個好的獵手,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他們懂得隻有和環境完全融為一體,將自己隱藏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中,才能將獵物一擊即中。
鳳九天正是如此。
不過她並不是一個好的獵手,而是一個最為優秀的特工。潛伏、探查和刺殺是她拿手的把戲。
她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已經死去的自己會重生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可她知道,隻有愚蠢的人才會在處境迷茫的時候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她所需要的,是在“蘇醒”之前搜集足夠的信息。
“皇上,醒醒。”低低的呼喚從帳外傳來,帶著現代女性所缺少的輕柔和嬌媚,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和慌亂。
“半夏,皇上還沒醒嗎?”鳳九天搭在帳外的皓腕被一隻溫暖的小手捧起,柔軟潮濕的巾帕在上麵輕輕擦洗著。
“迎春姐姐,怎麼辦啊?皇上、皇上他不會出事吧——都怪我,怪我沒看顧好皇上。嗚嗚……”一滴滴鹹澀的淚水打在了鳳九天手腕的傷口上,微疼,卻不及心底的痛。
想必這具身體原主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消散吧!
看來她和這兩個女人之間的關係還不錯,甚至自己都已經死了,見到人家落淚也還會心疼。
“太醫說,他們已經盡力了,能不能活下來全看皇上的意誌。”
“意誌?皇上他本就是一心求死,這、這——都是我害了皇上,是我對不起他,奴婢該以死謝罪!”
“半夏!”
鳳九天正糾結著要不要拉住她先,好歹她也算是原主親近的朋友,如今自己被困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指不定還要靠她幫忙。
剛要開口,腦海中卻突然湧進了一串陌生的畫麵。
皇宮、母後、玉璽、匕首……
原來,這具身體的原主也叫鳳九天,乃是越國的皇帝。
當今秦太後,也就是鳳九天的親娘,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她一生不得子,唯中年育有一女,可謂是求仁不得仁。而她為了實現自己把控朝政的夢想,從小便教鳳九天女扮男裝,學習經世治國之道,並在先帝駕崩後扶植女兒上位。
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作為一個現代人,鳳九天思想還是很開放的,她從不會先入為主地把這些把持朝政、垂簾聽政的女子視為亂臣賊子,反而有時會欽佩她們的膽識和謀略。
秦太後卻不同。
她貪婪但缺乏雄心,她弄權但排擠忠臣。在她扶植原主上位的幾年間,越國賦稅加重、清流受辱,可謂是官場腐敗,民不聊生。
這種蛀蟲留她何用?
原主鳳九天從不是一個汲汲於名利的人,但在母親的逼迫下,她不得已放棄了童年、放棄了結婚生子的權利,而如今,大陸上硝煙戰火頻仍,敵國虎視眈眈,她甚至即將麵臨喪國的命運。
這個一生鬱鬱的女帝終於堅持不下去了,選擇了自殺。
一把匕首,五個刀口。眉心、手腕、腳腕,這與其說是自殺,更不如說是一種神秘的儀式。
而她的目的,就是將自己召喚來嗎?
也許這家國重任非她所願,可她到底是不忍拋下自己的子民。既然如此,就由自己來接下她的擔子!
死過一次的特工鳳九天知道,活著,是一種幸福,而自由隨性的活著,更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幸運。
今我為帝,天下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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