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很奇怪,他們可以同時提出兩種非常矛盾的思想,比如聖經裏麵講,人生來就是享樂的,上帝造出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人開心快活的活著。又比如叔本華卻將痛苦看作是人生的本質,他認為人生的痛苦是為必然。這些種種極端的思想造就了哲學的誕生。所以說哲學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創造出強大的心理盾牌,讓人來應對生活中的所有困境。心理學和由此延伸出來的心理治療也是基於哲學而產生的。這些哲學思想具有魔術般的強勢,先入為主地占據了這些意誌不堅的可憐蟲的精神世界,並且扮演著整個精神世界的支柱的角色。這些可憐蟲以為什麼哲學或者心理治療能夠讓自己更好地活著,但實際情況是,那些東西讓他們已經提前死了。
我相信上帝安排的一切都是有因果聯係的,他不會完全拋棄一個人,總是會帶給凡人希望。但是現在我一點都看不清楚上帝帶給我的這個事實有什麼用。
雖然我跌入了亨利的這個火坑,也曾經想過死,但是就是對母親和弟弟的思念和牽掛將我又拉回了這人世間。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重視的家人同時也是我的精神支柱。但是今天的我完全預料不到會有這樣節外生枝的事情發生,而且打擊到我的還是我最為重視的人與事。
我坐在走廊的長條椅上,手心裏全部是冷汗,眼前金星亂撞,胃裏好像有隻野兔要隨時衝出來,腿腳一直在發抖,感覺自己的身體由裏到外都要背叛我。盡管身體如此作怪,但是我的頭腦卻十分清醒。此時此刻,仍然盤踞在我腦中的問題卻還是:鄧肯到底有沒有及時得到符合他血型的血液呢?
漢斯的話也一直在提醒著我,科學事實擺在眼前,血型已經揭示出我的身世。但是我一直不敢深入去想,媽咪是學生物和化學專業的,她對生物遺傳方麵非常熟悉,所以假設她對血型的遺傳規律不了解是我自欺欺人。就因為如此,我和鄧肯的身世有可能就是她故意隱瞞的。當我一想到自己認為的重要的人卻一直欺騙著自己時候,隻能相信叔本華的理論是真的,人生來就是痛苦的,正因為一直在痛苦當中受折磨,所以隻要有一點點的幸福,就會覺得甜蜜無比。如果現實是這樣的話,那麼伍茲所相信的上帝和上帝在聖經中所講的一切就是虛偽虛妄的嗎?而我一直極為珍視的家人卻一直在欺騙我,這讓我的精神世界瞬間崩塌。我不敢去問媽咪任何問題,甚至連看到她都覺得恐懼,因為我不能忍受自己有可能用質問的口氣詢問她有關自己身世的事情。
走進病房,我生平第一次很高興看到媽咪不在房間裏。鄧肯還沒有蘇醒,不過當我看到一瓶紅色的液體正通過輸液管注入他的體內時,我鬆了一口氣,這說明符合他血型的血液已經送來,並且正在救治他。在我的心目中,他永遠是我那個長不大的小弟弟,就算是我們倆不是同一個爸爸,也抹殺不了我和他長達二十年的兄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