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年,福兒六歲了,楊公身體不行了,初春染了風寒,病勢愈見沉重,到了春末就撐不住了。
在該不該給兩位老人延壽一事上,朗星和蘇婉最初的態度是很明確的,他們是體驗凡間生活的,來之前就約定好不擾亂凡人的正常生活,先前阻止戰爭也僅是為了不讓朗星進軍營。
可隨著與兩位老人感情的加深,在是否該幫他們多活些年的事上,兩個人陷入了糾結,弄些延壽的果子或傳授他們一點延壽的功法,對二人來太容易了,正是因為太容易了,所以不施加援手會讓二人更加的過意不去。
此前蘇婉就用意念之力幫二老消除了些病痛,兩位老人還以為病痛減輕是吃的好,且心情舒暢的緣故呢,這次楊公病得太重,且元氣將盡了,光靠意念之力不能幫他恢複過來了。
“再找些固本培元的方子應該還有救。”蘇婉憂心忡忡的對朗星說。
朗星哀傷的搖搖頭,勸道:“算了吧,這場病嚴重損傷他的身體,即便能救回來,以後也沒好日子過了,年紀太大了,身體像糟透了的布料,靠縫縫補補是補不上的,那樣活著純屬受罪。”
“可……幹爹對咱們這麼好,我真不舍得讓他這麼就走了……”蘇婉眼圈發紅了。
說起來她經曆過的生離死別可比朗星多多了,在玄方派時,紅石穀的男弟子因陽壽耗盡而死的沒有五十個也有四十個了,但與那些弟子的感情是沒法與楊公的感情比的,楊公是真心真意把她當親生女兒疼愛的,況且與弟子是幾個月甚至幾年才見一麵,與幹爹幹娘是天天見的,幾年的相處頂得上修界的上千年了。
朗星深知這其中的道理,安撫道:“我當初甚至都不敢麵對爹娘的離去,可早晚會有這一天的,你就是把全天下的良藥都找來,也僅能換來他在病痛中多撐幾年而已,與其讓他受罪的活著,不如讓他早點走吧,他現在就已經在受罪了,你如果不忍心就找個借口暫回修界,正好回去看看襄兒與小和風回來了沒有。”
蘇婉咬著櫻唇搖搖頭道:“我怎麼都得陪他走到最後,方不負他對我的這份疼愛。”
“也好。”朗星不再勉強,“我們就是來體驗的,生老病死是最重要的部分,那你就送他走完最後一程吧,不過別再想為他治病的事了,那對他是一種折磨。”
楊公又撐了三天,這三天蘇婉和朗星衣不解帶的守在病榻前,楊婆反倒比二人看得開,一個勁的勸二人,說有你們這對孝順的女兒女婿,老頭子這幾年活得夠本了,他就是舍不得你們啊。
楊公麵色灰敗,兩腮深陷,已經口不能言,閉著眼睛隻剩捯氣,但兩隻枯幹的手一隻抓著朗星的手,一隻抓著蘇婉的手,始終不肯鬆開。
蘇婉見他呼吸轉為急促,知道馬上就不行了,心如刀絞的珠淚盈眶。
楊公忽然張開眼,灰敗的麵色泛起紅潤,見福兒不在屋中,遂喚楊婆把福兒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