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堅持一下,師叔一定會趕回來救你的。”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妹妹,趙狄訓安慰道。咳咳!一口鮮血應聲噴了出來,趙狄訓忙忙抱住她,用手巾替她擦去血跡。趙青兒抓住那拿著手巾的手,緩緩將它放下:“哥,生死有命,你不要太過於傷心,活了十幾年,還有你這個好哥哥,我滿足了,倘若我死了,你隻當我陪爹爹去了便好······” “青兒······“趙狄訓看她這般看淡生死,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安慰,隻在一旁長籲短歎,不時向遠處眺看。
正在他們萬念俱灰的時候,吱呀一聲,門開了,黃藥師抱著那娃子站在門外。“師叔!“趙狄訓忙忙迎了出來,目光跳過黃藥師落在那娃子身上:“師叔,這是?”黃藥師徑直入內:“不必多說,你且去取把匕首來。”趙狄訓掏出自己隨身的匕首遞給黃藥師。黃藥師也不言語,隻將那娃子放在榻上,取來一竹碗,將匕首在那娃子的手臂上輕輕一劃,鮮血便溢了出來。“唔唔······”那娃子,痛得驚醒,開始掙紮。“快!讓你妹妹喝了。”黃藥師將竹碗遞給趙狄訓。“師叔,這······”趙狄訓猶豫道。黃藥師一邊用紗布為那娃子包紮傷口,一邊解釋道:“它也食用了修羅花,每株修羅花都是相生相克的,它的血可以解你青兒的毒,青兒的血亦可解它的毒。”趙狄訓聞言。連忙將碗中的血讓青兒服下,又取了青兒的血讓那娃子服下,如此一來,毒算是都解了!正當喜不自禁之際,忽地, “咳咳······啊”的一聲,青兒和那娃子分吐出一口黑血。“青兒,”趙狄訓一把攙住她:“青兒,你怎麼了?”黃藥師用衣袖擦擦那娃子嘴角的血:“好了,吐出來就好了!”說罷,抱著那娃子向桃花池走去······趙狄訓聽了黃藥師的話暗自鬆了一口氣。望著遠去的背影,作了個揖:“謝過師叔救命之恩。”
趙狄訓深知黃藥師喜歡清靜,他不便在此叨擾,既然毒已經解了,實在沒有在這養病的道理。次日便匆匆辭別了黃藥師,攜青兒出島去了······
待到趙狄訓一行回到舊裏,已到四月天了,世間芳菲殆盡;隻有桃花島,不管四季更替,花照開,水自流。桃花池日日夜夜浸泡的那具人體,在藥物的作用下褪去傷疤,脫下一層外皮,慢慢地竟露出白皙的肌膚,清秀的臉蛋。“竟是個清秀的女娃”黃藥師訝異道,這幾十天,他一直在這桃花池旁看著這娃子,喂她進食,替她療傷,今日總算大功告成。他擱下玉簫,移步向前一靠,俯身伸出右手:“過來!”那女娃聽有聲響,從水裏鑽出腦袋,歪著頭,咬著手指看著他,似有戒備。“過來”黃藥師壓低了聲音,多了幾分溫柔。女娃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移身向前,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全是他。黃藥師一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將她拉上來,她順勢便落在了他的懷裏。小小的人兒,小小的身體才剛剛發育,看上去不過十來歲,褪去滿身傷疤的她,不似之前不辨五官,麵目可怕,如今,宛然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黃藥師將她的手指從她嘴中抽了出來,看著那被她啃得麵目全非的指甲,皺了皺眉:“以後不可再如此”女娃摸了摸黃藥師那皺作一團的眉,張了張小嘴,忽地,撲哧一笑······ 黃藥師循著笑聲一低頭,一具裸體盡收眼底,心中不由幾分異樣。
島中並沒有女子衣物,隻好用桃花做成一串串花圈,繞在身上以作遮羞之用,再行出島購置衣物,這段時日自然是多出了許多麻煩。不過,自這女娃來了之後,桃花島倒添了一點人氣,她雖然吱吱呀呀不會言語,但在黃藥師的教導下已會說幾個簡單的字了。“喝······水”她指了指茶杯,艱難地吐出了這兩個字眼,黃藥師搖了搖頭,將水杯倒滿,抓著她的小手,握住水杯,慢慢地湊近她的唇······”喝水是這樣的,知道嗎。”她咕嚕嚕地一杯下肚:“好喝。”說罷,又伸出舌頭舔了舔茶杯,觸不及防,又沿著茶杯,舔上了黃藥師的唇,甜甜的,潤潤的,不像水不像茶,倒像······黃藥師一愣,不禁啞然失笑,他竟錯倒了桃花釀······黃藥師看了看那空空的茶杯,又看了看那紅噗噗的臉,歎道:“你無父無母,來路不明,怕不能容於世,我既陰差陽錯帶你回桃花島,必好好將你撫養成人,你便入我門下,拜我為師可好?”女娃呆呆的看著他,又舔了舔茶杯,竟破天荒地答了一聲好,黃藥師不由欣慰,這女娃,在認知和理解上,智力倒也是健全的,隻是不大會言語罷了,隻要用心教導,他日成大器也未嚐不可。便道:“你隨我來”說罷便起身向前走去,女娃愣愣的跟在他的身後,穿過數株桃花,不多時,便到了一間竹屋內,此處與別處不同,除了桃花島隨處可見的桃花,又多了一片竹林圍繞在這屋子周圍,地上有新鮮的竹筍從泥土裏鑽出來,間隙之間還點綴著各種奇花異草,抬眼望去隻見門前的房梁上掛這一塊大匾,上麵書有三個大字:“竹月軒”黃藥師引著她入內,映入眼簾的是那一排排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各類書籍,靠前一點,房間的南麵,懸窗用竹竿支起,窗下放著一張蘭花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書帖,並數十方寶硯,筆筒內插著幾隻毛筆,牆的四周掛滿著名人字畫,充斥著一股瀟灑風雅的氣息。黃藥師示意她坐在大案前,自己取來毛筆,蘸上墨,放在女娃的手心,教她握好筆,躬身握著她的手寫下“師父”二字。“師父!”你可會讀,黃藥師看了看身下的小人兒。“師······父”她伊呀呀地跟著她念。“嗯,好,不錯,接著來。”黃藥師欣慰地笑了笑。“桃花”黃藥師耐心又重複了一遍:“桃花·····”“桃······花”她又學道······這數十年,黃藥師雖收了幾個弟子,對他們極盡嚴苛,未曾稍降辭色,可如今收了個女娃,不會言語,打不得,罵不得,卻要日日盡心盡力,確是無奈。“師父······”不知過了多久,女娃寫累了,便順勢滑下身子撒嬌似的將頭靠在黃藥師的膝上。一頭烏發散落在地,黃藥師或輕或重地歎了口氣拿起案幾上的一把木梳,一手拂過她的秀發,一手執梳,輕輕地將她淩亂的發絲梳得齊整:“你可有名字?”黃藥師意識道這段時日,他竟一直對她未有稱呼。女娃歪過身子,吃吃地說道:"師······父”黃藥師笑了笑放下木梳,低頭一瞥是落了滿地的桃花,隨風起舞,他心下一動,不由喃喃道:“落花······若華,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你以後就叫若華可好?”“若華······若華······”她一如既往學著師父念,一念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