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說,一口忘川,便能忘記一切,踏上奈何橋便可墜入輪回。此刻,她冥凝雪多想飲一口那忘川之水,就這樣,忘卻一切。
看著他機械的伸出手,僵在距玉床上的男子一寸之處,沒有血色的薄唇顫了顫,那一聲輕到不能再輕的“父親”,好似一瞬便震斷了她的心脈,看著自己手中的匕首,深深的沒入了他父親的胸口。
她多想大聲的對他說,她沒有,她什麼也沒有做,可是,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她已經難過的說不出一個字,死死的攥著胸口的衣襟,仿佛要揉碎一般,她從沒有這麼討厭過自己那如血一般的鮮紅的紗衣。
“雪兒~嗬~不,現在應該稱呼的大名亦或者冥界的公主?”看著他悲痛的麵容帶著一臉的譏諷,她除了流淚,隻能粗粗的喘著氣,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她還能拿什麼要他原諒自己?可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不~軒,不是這樣的~她踉蹌著靠近他,扯住他的袖口,太多的感情哽在喉嚨,她想要對他解釋,可是卻化成幹嘔聲,刺耳之極。漲紅的臉,痛苦而扭曲,頃刻間,淚噴湧而出,模糊了她絕美的容顏,再也換不回他一絲心疼了麼?
“勞煩你知會冥帝一聲,這筆賬,我宇印辰軒他日定當雙倍奉還!”說罷,冷冷的目光掃過她梨花帶雨的臉,他狠心的轉身,一把抱起床上已經斷氣的父親轉身欲走。
他的心早已碎了,隨著她的淚碎了一地,想要抬腳,卻好似有千萬斤的重量,此刻,看著她像往常一樣扯著自己卻再沒了那甜甜的笑容,他如何能割舍。
冥凝雪死死的扯住他的衣袖,仿佛生死邊緣握住的救命稻草,手已經慘白,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呐喊“他要走了,不會再原諒你!”可她隻能絕望的看著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看著他,仿佛最要把他的容顏深深的刻入心裏。
“放手!”他不再看她的臉,厲聲嗬道,可心已經如擰麻花一般糾結的無法呼吸。不要這樣,雪兒,他好怕,下一秒就會擁她在懷裏,即使背負一切又能如何?隻要看著她笑,他宇印辰軒一生足矣,可是,他不能!
一道藍光從那袖口毫不留情的滑過,他的聲音好像九幽地獄裏的幽魂:“從此,你我猶如此袖!父仇不共戴天!”一滴淚,順著他已經慘白的臉頰滑落,他再也撐不住,話一出口,注定他要放開她,永遠……
“我不!我不!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急急的痛呼聲和衣袖的撕裂聲混在在一起,破滅了她最後的希望,怎麼能,他怎麼能……“啊~你還是不信我,不信我!”她嘶吼的幾乎斷氣,他卻漸行漸遠。
看著他蕭瑟的背影,那一抹鮮紅仿佛從此再沒了生機,她絕望的跪倒在地,死死的抓著那塊青綠的衣袖,指甲已經深深的嵌入肉裏,血一滴,一滴的滑落,漸漸在地上彙成一片碎心的塗鴉,猶如她滴血的心。
他終究還是不肯信我,她仰天大笑起來,淒厲的笑聲比那十八層地獄的哀嚎還教人不忍。
她冥凝雪不在乎為什麼握著那把匕首,她隻在乎,為什麼他不肯信她,他竟然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她,他不肯!難道昔日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他說的此生相伴,白首不離,莫非隻是一時的戲言?那他們在桂樹許下的生生世世呢?都隻是她冥凝雪的一夜春夢嗎?不!即便是夢,她也貪戀那僅剩的溫柔,來自他的溫柔。
此刻,她無力的倒在地上,淚肆無忌憚的湧出,澀澀的濕了嘴角,想起那初次相遇日子,心似乎已經痛的沒了知覺“若人生之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這憂傷的聲線漸漸拉出那遙遠的回憶。
那一日,是她第一次踏足人間,他的落魄遇上她的懵懂,從此,孤寂千年的他再也不想孤單一人,而她從此再也不會孤單,她和他的命運就此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